五年前,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杜陵回到瞭自己的傢鄉。自與周敏結婚後,既不是過年,又不是過節,沒有周敏和顰兒的作陪,杜陵獨自一人回傢還是第一次。父母親看到兒子不帶兒媳和孫女,獨自回來,有些驚愕。母親慌忙不迭地問:“陵兒,怎麼沒有和你媳婦她娘倆們一塊回來?”
“媽媽,我這次回來是為瞭工作方面的事,不是專門看你和我爸,咋,沒有兒媳作陪就不許兒子一個人回來麼?你也太親兒媳瞭,比對我這個兒子都掛念,我都嫉妒瞭”杜陵和母親開著玩笑說。
“瞎說,沒有兒子,哪來的兒媳?我心裡惦掛我的兒媳倒是真的,人傢那麼大的幹部,嫁給你,對我這個鄉下老太婆比我親生的女兒都對我好,你說我能不惦記人傢嗎?”媽媽說。
“媽媽,你再不要說他是大幹部,就是一個學校的副校長,也算個教書的,能算什麼大幹部,讓人聽瞭笑話。”杜陵糾正母親的說法。
“你別蒙你你媽,以為你媽是個鄉下老太婆,什麼也不懂,我聽別人講過,那名牌大學的校長就相當於省長的職務,那副校長還不得相當於副省長。”母親為自己的話辯駁道。
“話是那麼說,但到底她又不是副省長,有名無實,你要在誇你兒媳,就讓你兒慚愧的沒地方坐瞭,你兒可是個平頭百姓。”杜陵說。
“我兒也不簡單,能到大學當教授,也不是一般人。”母親說著轉過頭對住正笑咪咪聽娘倆說話的父親說,“老杜,別坐著傻看瞭,快去殺雞,給我兒解解饞。”
“媽媽,我不饞,不過——”杜陵想到瞭什麼,就問,“媽媽,咱們西邊那個被她男人割掉鼻子的大媽還活著嗎?”
“活著呢,十年前她老子去世瞭,現在就留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怪可憐的,你爸爸前幾年還幫她做一些拿輕扛重的活兒,現在你爸也老瞭,幫不動別人瞭。咦,陵兒,你怎麼想起問那個老太婆瞭?”母親對杜陵突然問起鄰居的事感到不解。
“媽媽,你就別管這麼多瞭,是工作上的事,你讓我爸殺上兩隻雞吧。”杜陵笑瞭笑說。
“看,剛才還說不饞,現在就要殺兩隻雞瞭。”母親笑瞭起來,“兩隻就兩隻,老杜,再抓一隻,殺兩隻,我兒饞瞭。”
“還是媽媽疼我。”杜陵說,笑著吻瞭吻媽媽的額頭。
“都多大瞭,還像小時候親媽媽,讓人笑話。”母親被杜陵吻得有些不好意思,說。
“在媽媽面前,兒子永遠是孩子,對麼?媽媽。”
“那倒是——”母親也笑瞭一鍋雞肉頓熟瞭,滿屋香氣飄溢。母親在為杜陵盛雞肉時,杜陵說:“媽媽,把那雞肉另盛出一份來,多盛點,我有用。”
“盛出來作甚用?”母親不解地問。
“媽媽,我想下午到咱們西鄰那個沒鼻子大媽傢看看,順便給大媽帶上一份雞肉,你不是說那老太太挺可憐的麼?”杜陵說。
“看看那倒是行,媽媽也不是舍不得那份雞肉,可是你又不認識她,小的時候,見瞭她,你嚇得直躲,怎麼現在到想起看她來瞭?”母親不解地問。
“媽媽,我寫的一本書,想收集一些資料,那個大媽的生活經歷或許對我的那本書的寫作有些幫助,我想讓爸爸下午一快陪我去,行麼?”杜陵征詢母親的意見。
“咋不行,我兒的事,在我這兒沒有不行的,就讓你老子下午陪你一塊去。”母親說。
下午的時候,杜陵在父親的陪同下,一塊走進瞭那個沒鼻子大媽傢。
“巧娥,我兒讓我陪他來看你來瞭。還給你帶瞭份雞肉來。”父親進門之後就說。
沒鼻子大媽已經老瞭,臉上溝壑縱橫,沒有鼻子的臉顯得呆板而沒有生機。但從老人整個臉龐的隆廓看,年輕時,尤其是鼻隆沒有被他的那個野蠻的丈夫割掉之前,應該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噢,是杜大哥,你哪個兒子,看我作甚?”老人問。
“就是在外面當教授,教大學的那個。”父親不無自豪地把杜陵介紹給大媽。
“噢是老大,這娃從小就仁義,這個村裡的娃娃叫我沒鼻子妖怪,罵我,扔石子兒打我,就連你那二兒子也罵過我,唯獨你這個娃從來也沒罵過我。”老人說。
“大媽,這些年我經常回來,也沒過來看你,是晚輩無禮,還希望大媽原諒我。”杜陵說。
“嗨,這娃說哪裡的話,你是個幹大事的人,忙得很,大媽那能怪你。也就是你爸教育出來的兒子,才能這麼有禮貌,你爸爸是個好人啊,這些年,村裡的這些貨們沒少糟踐我,唯有你爸,也不嫌我的名聲臭,還經常來幫我幹點活,我這輩子能挨上這麼個好鄰居也算前世修來的福。”
“大媽,別說瞭,我媽給你帶瞭一小盆雞肉,可能還熱的呢,你要不趁熱吃點吧,”杜陵拿出放在保溫飯盒裡的雞肉地給大媽。這個保溫飯盒還是最早些年前,杜陵留校工作後,為讓爸爸在飼養員能吃上熱飯特意為爸爸買的。如今生產隊也解體瞭,爸爸也早就不當飼養員,這個飯盒已閑置不用瞭好幾年,今天給大媽盛雞肉時,母親把這個飯盒翻瞭出來。
“哎呀呀——你讓我說是麼才好——”大媽的眼裡溢出瞭淚水,大概是重來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尊重過她,因此,一碗雞肉竟能使她感動得熱淚滿眶。
和大媽聊瞭一會兒傢常裡短的話之後,杜陵覺得改天再和大媽聊正題,比較合適,第一次接觸,大媽會有一些心理戒備,他也不好貿然開口問長問短。於是他在告辭時說“大媽,我明天再來看你,順便想請教你一些事情,希望你不要嫌麻煩,在路上聽我爸說你愛喝酒,明天我給你老人傢帶幾瓶好酒來。”
第二天,杜陵單獨到瞭大媽傢,帶瞭兩瓶當地地產的最好的酒給老人。他想,也許酒能打開大媽的話匣子,並消除她的戒備心理,就說:“大媽,我是個研究心理學的,想從大媽的一些生活經歷中找出一些行為的成因,希望大媽不要介意,我陪大媽喝酒,我們邊喝邊聊,不知大媽願意不願意,我平時是不怎麼喝酒的,但我願意陪大媽,你看好不好?”
大媽起初有些持矜,不願多說,但在杜陵的疏導之下,再加上酒的作用,神經松弛,話語就多瞭起來,漸漸敞開瞭自己的心扉。
大媽的名字叫白巧娥,大媽的父親叫白換成。巧娥六歲那年死瞭母親。母親去世之後,父親一個人拉扯著巧娥過日子。親戚們見白換成一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六歲的娃娃過日子,很艱難,就勸白換成再娶。白換成說:“算瞭,就咱這條件,娶大閨女肯定沒指望,娶個二婚的,或者寡婦,人傢也有娃娃,娶回來怕後娘偏心,不親我的巧娥。我就湊乎的過吧。”
白換成帶著巧娥過日子,又是爹,又是娘。巧娥餓瞭,他把飯給煮好,巧娥冷瞭,他多給巧娥加件衣服。巧娥的衣服破瞭,他學著補衣服。巧娥的舊衣服小瞭,不能穿瞭,他學會瞭裁減縫補衣服。巧娥的頭上癢癢瞭,他才發現巧娥的頭發好長時間沒有洗,長滿瞭白的蟣子、黑的虱子。巧娥撓癢癢把頭皮撓出瞭許多血痂。白換成心疼得直掉淚,趕快他拿來蓖梳給巧娥刮蟣子,捉虱子。但虱子、蟣子太多瞭,怎麼也抓不完,他才想起買洗衣粉給巧娥洗頭,頭發是洗幹凈瞭,虱子蟣子還有,但畢竟少多瞭。但白換成又發現瞭新問題,巧娥的脖子臟成瞭黑油車軸,白靈靈的小身子自他媽走後也變成瞭花貍貓。白換成再給巧娥洗澡,把水溫熱瞭,挨著巧娥的小身體一點一點地把那車軸油似的黑垢痂清除幹凈。清洗得幹幹凈凈的巧娥,原來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白換成已經很長時間沒註意到女兒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瞭。從那以後,他就隔三岔五地給女兒洗頭、梳頭、洗澡、洗衣服、“原來我女兒是個小美人,等你長大瞭,大大把你嫁給一個大官,你好好孝順大大。”白換成逗巧娥說。本地人把爹爹或是爸爸叫作大大。
“我誰也不嫁,我就跟大大過一輩子。”已經是十歲的巧娥說。
冬日裡天冷,鄉下沒有沒有錢買煤炭,取暖靠從野地裡撿回來的牛糞在爐子裡煨一把,前半夜還能對付,後半夜傢裡冷得像冰窖。巧娥凍醒瞭,說:“大大,我冷。”
白換成就說:“那就鉆到大大的被窩裡來吧。”
鉆進大大的被窩,在大大身體的溫熱下,巧娥果然不冷瞭。又暖暖和和地睡著瞭,以後大大的身體就成瞭巧娥的火爐和暖身器。她已經離不開大大的懷抱。
巧娥十三歲那年,突然驚慌失措地對大大說:“大大,不好瞭,我身底下流血瞭,會不會死,我不想死,我離不開大大——”
“傻女子,哪能說死就死,讓大大看看——”白換成也有點害怕,這女兒是他的命根子,心尖子,不能讓他有一點毛病。
巧娥褪下褲子讓大大看,她的身體,對大大來說,已經沒有什麼秘密。大大看瞭半天,也有些害怕,這女子是什麼病?想來想去忽然大悟:“唉呀,你嚇死大大瞭,恐怕就是女人們常來的月紅吧,大大一時給蒙住瞭,你今年十三歲,按說還小,不到來的時候,可是看你這身胚,比十五六歲的女娃都大,是不是提前來瞭,大大去給你買些草紙吧。”
白換成到瞭村裡唯一的一傢小賣店裡,要買草紙。那個小賣店的老板說:“你一個大男人要球這些東西幹甚?”
“唉唉——是我女子要用。”白換成不好意思地說。
“不是吧?你女子才多大?”小店老板表現出瞭驚訝。
“十三瞭,可是真有那東西瞭——起初我也不信——看瞭才知道——”白換成是個實在人,一輩子不會說假話,搗鬼弄棒棰,他實話實說。他覺得自己心裡有沒什麼鬼,自個兒的閨女,他又當爹又當娘,他不看誰看,理所當然。
“唉呀呀——你看你女子的下身——”小店老板話說瞭半截止住瞭,用異樣的神色打量著白換成。
白換成感覺這眼神不對,有些怪異,就說:“咋瞭,我的女兒我不看讓誰看?我又當爹又當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咋也不能想老婆想的亂倫吧?”小店老板杖著自己的爹爹是個大隊長,自己又靠這個小賣店賺下兩個糟錢,說話就很放肆,不把村裡他爹爹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裡。
“放你媽的屁,你說的還是人話?”白換成憤怒瞭,他可以讓人侮辱,但不能連帶他的女兒。那時他的命根子,心尖子,誰侮辱女兒,他罵誰。
“你他媽不辦人事,還嫌我不說人話?哪有老子看女兒身底下的?你不是亂倫,你是幹甚?”小店老板見一向老實巴交人人欺負的白換成竟敢罵他,把一個本來是帶開玩笑性質的混帳話當成正話將錯就錯罵瞭出來。他不怕得罪白換成,這個村隻有這傢小賣店,沒人能離開小賣店的油鹽醬醋火柴日雜。再者,生意人血管裡流淌的是卑鄙而不是血液,心裡裝著的是銅錢而不是人性,膽怯如鼠,兇殘如虎。卑劣如豬。
白換成有些惹不起這個鄉村的惡霸,隻好賣瞭草紙快點回傢,女兒還等著用呢。
買來瞭草紙,女兒卻不知怎麼個用法。白換成隻好親自作指導,把草紙疊好瞭,再墊在女兒的身子底下。但從此以後,女兒的草紙用完後,白換成不敢再去買草紙,而是打發女兒自己去。
那個血管裡流淌著卑劣情感的小店老板就用淫邪的目光猥褻著巧娥:“巧娥,你大親不親你?”他問得親不親是指用吃飯和噴糞共用的那張嘴。
“當然親瞭。”巧娥回答。巧娥所說得親,是指用心靈去疼愛。
“他親你那裡?”小店老板用自己卑劣的情感詮釋著別人的感情世界。
“哪都親。”巧娥回答。他的意思是大大全身心的疼愛她。
小店老板的理解則是用嘴去親遍全身。
“你夜裡是不是和你爸誰在一個被窩裡?”小店老板在用自己的邪惡欲念奸淫著巧娥。
“有時在一起,有時不在一起。”巧娥在用純真對答淫邪。
“你和你大是怎麼幹那事的?”小店老板的靈魂五臟六腑散發著腐屍的惡臭。
“幹哪種事兒?”巧娥一臉的茫然。
過瞭不久,有一天,白換成從外面會來,滿身是土,臉上流著血,巧娥被嚇壞瞭,忙問白換成:“大大,你怎麼瞭?”
“和那些狗日的畜生們打架瞭。”白換成餘怒未小,吐瞭一口含在嘴裡的帶血的吐沫。
在巧娥的記憶中大大是個老實巴交人人欺負,決不翻臉的的莊稼漢,怎麼會和別人打架?巧娥記得,她十二歲那年,從學校放學回來,路過飼養員的牲口糞堆,一群村裡的男男女女在翻糞積肥,那是個大冬天,一個人光照屁股,把身子弓乘一百二十度的彎,頭被裝在自己的褲襠裡,蠕動著,怎麼也掙紮不出來,一群人在嘻嘻哈哈地看著西洋景,有兩個婦女還在摸弄那個光屁股,裝在自己褲襠裡出不來的人的生殖器,好象那是一件很好玩的玩具。村裡人把這叫做‘裝屁老虎’這是一種鄉下婦女想窺探其他男人的生殖器,又沒有正當理由而發明的一種鄉村遊戲,因為是遊戲,又是在公開場合,可以眾人欣賞,所以,沒人認為他不道德,而且大夥都很開心,尤其是那些貞節的女人們,對此很有一種向往,如果對哪個男人的生殖器向往瞭,便大叫一聲,‘裝他屁老虎’於是一大群婦女就會一擁而上,把那個男人摁倒在地。但這種遊戲通常是在夏天玩兒的,沒人會在十冬臘月玩這種遊戲,弄不好會把男人的生殖器凍壞的。巧娥走近一看,那個被裝‘屁老虎’的男人竟是白換成,盡管大大的頭被裝在瞭褲襠裡掙紮不出來,但大大那千補萬衲的褲子巧娥認識。他們竟敢在十冬臘月開這樣的玩笑,巧娥看著這情景一下子就哭瞭,趕忙幫找父親把頭從褲襠裡解脫出來,巧娥一邊界開系紮大大褲襠的褲帶,把大大的頭往出褪,一邊哭,“你們為什麼這樣欺負我大大,我大大老實你們就這樣欺負他——”巧娥哭得嗚嗚咽咽。但是白換成把頭從褲襠裡正出來後並沒有翻臉,反而給巧娥擦著淚水,安慰她:“別哭——別哭——好閨女,你叔叔嬸嬸們在和大大逗耍哩。” ,但是在這實冬臘月的天氣 ,即使再喜歡擺顯自己生殖器具的男人,面對這種玩笑也會翻臉,但唯獨白換成不會,白換成是個好性格的人。人善受人氣,馬善受人騎。一點不假。大大這樣一個老實人竟然和人打起瞭架,那一定是他們欺人太甚。巧娥就問:“大大,他們怎麼欺負你瞭?” -“狗日們的,他們怎麼欺負我,我也不會惱,但他們竟連我女兒一起糟踐,他們也是有兒有女的,咋能想出來,說出口——畜生——”大大氣得連連大罵,“這群禽獸不如的東西,他們說我和女兒——算瞭,那是畜生的話——不說瞭。”大大話說瞭半句守住瞭口。
就在這件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年,白換成又和學校的一個老師打瞭一架,那也是因為巧娥的事。一天下午,學校放瞭學,巧娥正要回傢,被她的班主任老師叫住瞭:“白巧娥,你來我的辦公室一趟。”
巧娥的班主任老師是大隊長的外甥,傢在外村,因為有大隊長的這層關系,被弄到這個學校裡來當老師,是獨身一人,就住在他的辦公室裡。
巧娥剛剛進入班主任老師的辦公室,班主任就把門插上瞭,走近巧娥說:“白巧娥,你大大是不是很親你,和你在一個被窩裡睡?”
“那幾年,冬天天冷,我有時讓大大給我暖身子,現在我大瞭,我大大不讓我鉆他的被窩瞭。”巧娥實話實說。她不明白班主任老師為什麼會問這些和學習一點關系也沒有的問題,但老師的提問她不能不回答,否則,會認為這是對老師的不尊重。
“老師也很親你,現在就想親一親你——”班主任老師說著就抱住瞭瞭巧娥,有親又摸,還把手探進瞭巧娥的褲襠裡亂摳一氣。摳得巧娥下身生疼,還沒等巧娥想明白老師為什麼對她的褲襠下面這樣感興趣,他就又要脫巧娥的褲子,把巧娥往他的床上壓。巧娥終於反應過來,即使是老師,也不該隨隨便便脫學生的褲子,她便開始掙紮,反抗。
“你能讓你大大弄你就不能讓老師弄嗎?老師也親你,喜歡你——”班主任老師說著,把嘴又往巧娥的嘴上湊。又把自己的褲子也褪到瞭腳上。就在班主熱老師眼看得手時,終於讓巧娥抓住瞭一個機會,他狠狠地在班主任老師的耳朵上咬瞭一下。班主任老師像殺豬般嚎叫起來。松脫瞭巧娥。
巧娥借這個機會,提起褲子,撥開門,沖出瞭班主任的辦公室。班主任老師想追巧娥,卻被褪到腳腕上的褲子絆瞭個大根頭,爬起來,提起褲子系好瞭,再想追,巧娥已經不見瞭。
巧娥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傢,正趕上白換成下瞭工,扛著鋤頭進院子,見女兒慌慌張張的,就問:“巧娥你咋瞭,慌慌張張的跑甚?後面有狼追你麼?”
巧娥就把班主任老師對他的行為說瞭一遍。白換成一聽就氣炸瞭,扛著鋤頭就要到學校去找那個班主任去算帳,但被巧娥苦苦哀求,拉住瞭。巧娥之所以不讓父親為她出頭,一是怕父親在氣頭上扛著一把鋤頭去找老師,出瞭人命,出瞭人命大大也活不成瞭,他不能沒有大大。二是覺得,要是得罪瞭老師,她這學業上不成瞭,她很喜歡上學,盡管她很不喜歡那個班主任老師。
看在女兒的面上白換成咽下瞭這口窩囊氣。但是,過瞭幾天,巧娥到瞭學校,感覺同學們在她背後指指點的議論什麼,本來巧娥就上學晚,九歲才開始讀小學一年級,,在同年級的學生中如鶴立雞群,個頭高出一大截,巧娥十四歲才讀小學六年級,已經發育得像個大姑娘,而其他同學則還是兒童,這就讓巧娥心理有一種不合群的自卑感,再加上那件事發生後,同學們對她更加的疏遠,總是背著她議論什麼,她就更加孤獨。就連過去在班上和她關系最要好的一個女同學那些日子也突然不理巧娥瞭。巧娥對她平時最要好的同學突然的疏遠既感到莫名其妙,有感到委屈,就問“鮮鮮,我哪得罪你瞭,你為什麼最近不理我?”
那個叫鮮鮮的同學啃啃遲遲半天才說:“班主任老師讓同學們不要理你,說你和你大大一個被窩裡睡覺,是道德敗壞,是亂倫,要是和你在一起,會學壞的。”
巧娥當時就委屈得哭瞭起來,沒等學校放學,就提著書包跑回瞭傢。但是,巧娥並沒有對她的大大說,她已經學會瞭心裡藏事兒,不想讓這件事給大大再增添煩惱。大大心裡已經夠苦的瞭,早早就沒瞭母親,拉扯著她,又是爹又是娘,對他的心什麼都得操,就說拿來月紅的事吧,這本來應該是當娘的操心的事,但巧娥沒有母親,又是第一次經見這種事,就的告訴大大,大大不能不管。結果是讓那個沒好心的小賣店老板到處宣揚,害得大大和人打假又生一肚子閑氣,但是這個書她是不想再念瞭,她也沒臉再見班上的同學。
第二天一早,大大催促巧娥快到學校,但巧娥說她不想念書瞭。大大自然要問它個原因究竟,在大大的再三追問下,她才說出瞭不想上學的原因。大大一下子氣的坐在瞭地上,淚蛋子撲簌撲簌地往地下掉自言自語道:“我招誰瞭,惹誰瞭,你們糟踏我也就罷瞭——還聯扯上個十來歲的娃娃,你們也是有娃娃的呀——我死瞭老婆也不是我的錯,就非得和女兒睡——你們咋那樣想事——我得罪你們誰瞭——”白換成自言自語瞭一會兒就放聲大哭起來。巧娥怕大大把事憋屈在心裡憋屈出病來,就任大大哭,她也陪著哭。父女倆哭瞭一個多小時,大大止住瞭眼淚,又給巧娥擦瞭擦淚水,說他要出去瞭。巧娥以為大大是要去上工瞭,也就沒在意。過瞭一個小時左右大大回來瞭。巧娥問:“大大,你咋又回來瞭,沒去上工?”
“沒有,給大大做點飯吃吧,大大可能要被政府關上幾天,你一個人好好呆在裡,大大也就是十天半個月就能回來,我把狗日的那個班主任打瞭個半死——”白換成平靜地說。
還不到晌午的時候,公社公安特派員帶瞭兩個民兵把白換成五花大綁地捆走瞭。那時,還沒有手銬,五花大綁用繩子捆住,就相當於現在的手銬,而公安特派員也就相當於現在的派出所長,至於民兵,則是那個時代的特殊產物,不知道相當於什麼。
白換成在公社的羈押所裡呆瞭半個月後被放瞭回來。但從那以後,他變成瞭另一個人,沉默寡言不說,脾氣環變得特別的暴躁,動不動就和村裡的人們吵嘴打架,上工偷懶,還學會瞭喝酒,晚上沒事的時候就一個人喝悶酒,從小賣店裡賒來一壺白酒,不到一個星期就喝的盡光,再去賒,小賣店的老板說:“你上次的酒錢還沒給清,不能再賒瞭。”
白換成就說:“你不給賒,我哪天就把你們傢放火燒瞭,再把你女子和你老婆幹瞭,我再去死,你信不信?”
小賣店老板就害怕瞭,繼續賒給白換成,他也不打算往回要瞭,隻求得到個安然,白換成不要拿她老婆和女兒出氣就行。他也忘記瞭過去在白換成面前的趾高氣揚,可憐的就像個三孫子。
又一次,白換成路過村裡小學的門口,大大咧咧地走進巧娥曾經讀書的那間教室,對巧娥曾經的班主任說:“老子又想公社的看守所瞭,那裡面不用愁吃愁喝,也不用勞動,我估計縣裡的大衙門裡比公社看守所更舒服,你能不能幫幫老子?”
班主任老師當即當著幾十好學生就給白換成跪下瞭。
“乖兒子,看你這份乖勁,大大暫時饒過你,但你今後見瞭大大就下跪,聽見瞭沒有?”白換成說。
白換成再見到村裡的隊長書記們,他們見到白換成就像見到瞭上級領導,笑嘻嘻的。
白換成成瞭村裡的一霸,誰見誰怕,但那隻是表面的順從,在心裡他們恨他。白換成雖然在外面變得蠻橫強霸,但一回到傢又變成瞭原來的他,對女兒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隻是酗酒的毛病任巧娥怎麼勸也改不瞭。但巧娥並不怨恨她的大大,他知道大大是心裡憋屈得慌,才借酒澆愁的,他的內心本質並不壞,從來不欺負老實的人。
巧娥十七歲那年,一天晚上,白換成又喝瞭許多酒,突然對巧娥說:“來,巧娥,你進大大被窩裡來吧。”
當巧娥鉆進白換成的被窩後,白換成說:“大大就這樣瞭,他們說大大黑,大大就是個黑,他們說大大白,大大就是個白,他們說大大是亂倫的牲口,大大就是亂倫的牲口,這世道有理說不清的,巧娥,你嫌棄大大不?”
“不嫌棄,我看大大最好”巧娥說。
“大大十二年沒有沾過女人的邊瞭,想女人想得恨不得出去當個強奸犯,但想一想我女兒沒成人,離不開大大,就算瞭。大大想和你——反正也擔瞭這個亂倫得名,沒做也是做瞭,大大想瞭,大大憋屈得慌,你願意不願意?”
巧娥就和白換成有瞭那種關系,巧娥是自願的,心甘情願,過後,一點也不後悔,她覺著是在報答父親,她的大大為她把自己快憋屈死瞭。她也快為大大、為自己,委曲死瞭。做瞭,心裡反而覺得舒坦。
但第二天,白換成的酒醒瞭,嚎啕大哭:“我不是人——我是畜牲——我可憐的巧娥還怎麼嫁人啊!”白換成哭著,把自己的頭往墻上撞,鮮血直流,幸虧是土坯墻,要不然,非出人命。巧娥勸慰父親說:“是我願意地,我這輩子不嫁人,就跟大大過——”她用自己的胸脯擋住父親撞墻的頭。
但白換成在喝瞭酒之後,又繼續和巧娥發生那種關系。隻是不再撞墻,也不再嚎啕。
到巧娥十八歲那年,一天,白換成突然說:“巧娥,你嫁人吧,大大給你把對象介紹好瞭,過兩天就來人相親,訂婚事。”
“我不嫁人—我就和大大過一輩子——”巧娥哭著,說什麼也不願傢人。
大白換成說:“不行,你不嫁人,我死瞭你怎麼辦?大大不能糟害你一輩子,大大就已經不是人,再還能害你一輩子。”
在白換成的堅持下,巧娥嫁瞭人。但結婚的第一天,他說成什麼也不願意和她的丈夫發生關系,在巧娥來看,那個男人是一個和她毫無關系的陌生人。那個男人就采取暴力占有她,再撕打糾纏瞭一個多小時後,巧娥精疲力竭,讓那男人得瞭手,但巧娥從心裡認為這是強奸,而不承認這是她的男人。
暴力結束之後,那男人發現巧娥沒有處女紅,就逼著追問她和誰發生過關系。巧娥不說,那男人就開始拳頭耳刮伺候,巧娥還是咬緊牙關不說。那男人就拿來瞭菜刀。巧娥害怕瞭,他不想死,她還割舍不下她的父親,隻好招供。招來更大的毒打。
此後,丈夫給她作出硬性規定,不許巧娥回自己的娘傢。但這個規定對巧娥不起作用,沒過三天,巧娥就跑回瞭傢,將身上的累累傷痕展示給父親看,白換成總覺得自己理虧,隻能默默無語地撫摸著巧娥的傷痕掉淚。“都是我給你造的孽,不能怪你男人,巧娥,你就忍瞭吧,要不大大就更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瞭。”白換成說。
沒過一天,巧娥的男人帶人用繩子捆住巧娥,像牽牲口一樣把巧娥牽回瞭傢。又是一頓更慘烈的暴打,巧娥一個月不能起炕,但她的男人仍然不誤夜裡在她身上行使丈夫的權力,巧娥覺得自己是在接受渣滓洞的刑法。
等巧娥傷好能夠走動後,她繼續往傢裡跑,再被抓回去,再遭受毒打,再往回跑。巧娥的男人最後也不得不佩服巧娥的堅強意志,他認為巧娥簡直比堅強的共產黨員意志還堅強,看來硬的不起作用,來軟的吧,做瞭九天九夜的政治思想工作,本以為該打動巧娥的心瞭,但巧娥的話一出口,讓她的丈夫氣得差點昏過去:“你是強奸犯,土匪,流氓,憑什麼讓我和你好好過日子,我又不認識你,你打不死我,我就得往回跑。”
“你和你大大那是亂倫,連畜牲都不如——”丈夫企圖用廉恥之心來打動巧娥。
“你才不如畜牲,畜牲從來沒打過我,也沒有強奸過我——什麼狗屁倫理——我不承認——倫理是人定的,不是天定的,人大不過天。我父親生我、養我、疼我,我自個的身體給瞭他,我願意,除非你代替老天爺殺瞭我”巧娥堅定地說。
巧娥的丈夫至此絕望瞭,覺得說什麼也沒用,但沒有經過政府的允許,殺人是要償命的,於是就在改用劓刑,對巧娥實施瞭割鼻手術,之後,放逐出宮,還瞭巧娥自由之身。
巧娥的父親原來想的是把巧娥嫁出去,讓巧娥的後半生有依靠,能得到幸福,結果卻適得其反,連女兒的鼻子都丟掉瞭,他痛苦的發瘋,要拿找菜刀去找過去的女婿拼命,但巧娥隻是一句話就打消瞭白換成拼命的念頭,“你和那個畜牲拼命,你也活不瞭,你死瞭巧娥咋辦?巧娥隻有和你一塊死。”
沒有瞭鼻子的女兒,再也嫁不出,白換成也不再指望女兒會有什麼未來的幸福。他隻能給予女兒的當前,讓她有幾十年心靈的安寧,並且有個生活著落。從此,他門這對父女就過起瞭實際的夫妻生活,彼此照應,安慰,關懷、呵護、心疼。日子過得平平靜靜。巧娥曾經一度想為父親生個兒子,被白換成阻攔住瞭。白換成說:“我們的孽就不要再往下延續瞭,這個人世本來就夠苦的,下輩子我寧願做牛做吧,也再不想再轉人。”
十年前,白換成去世瞭,臨死前安頓巧娥的一句話就是:“巧娥,人的命,天註定,老天爺隻要一天不收你走,你就活著,不要自己尋不是。”
巧娥明白這是父親怕他思念父親到九泉去尋找父親,所以她隻得活著。
白巧娥說,她這一輩子幾乎是在人們的白眼、責罵和嚼舌頭的吐沫星子中度過的。但她一點也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因為她不僅對得起父親,也對得起鄰裡鄉親,她沒有做過對不起他們的事情,也沒有傷害過他們任何人,她問心無愧,良心到死的那一天都是安寧的。至於倫理不倫理的,和她無關,她沒有從倫理那裡得到半點好處,因此,也甭指望她給倫理添半點光彩。白巧娥忽然把話頭轉到瞭杜陵的弟弟身上,說:“你弟弟倒是很守倫理的,但就是你娘老子餓死瞭,他也不會給他們半個饅頭,我看他們不如我,我蹺起腳後跟也比他們強上一百倍,他們給我擦屁股,我都嫌他們手不幹凈。”
那天,杜陵淚流滿面地離開瞭白大媽傢,臨走時給老人擱下五百元錢,他不知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是同情?是憐憫?還是尊重?這一點連杜陵自己也說不清。從白大媽傢裡離開,回到媽媽的傢後,杜陵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大媽這一生的遭遇,既讓他心酸。又讓他心裡沉重的不堪忍受。他想,白大媽這一生的淒慘境遇,他的那些表面看起來純樸厚道的鄉裡鄉親們,也應該承擔一份責任,而在某中意義上說,正是他們呈舌頭一時之快的吐沫星子,他們的意淫,把原本無辜的白傢父女推上瞭一條不該走的路。他們用他們心靈中原始的欲望去猜妒白傢父女,把自己的願望,自己靈魂中潛藏的亂倫意識以口舌的形式釋放出,並讓白傢父女充當他們的代言人,他們把白傢父女推到瞭前臺去表演,他們是鬧劇的策劃者。等鬧劇上演瞭,他們卻又裝得如沒事兒的人,並且以此襯托自己的假高尚和偽善。這便是人的天性中的醜惡和偽善。孔子的學派認為,人之初,性本善,而荀子者認為,人之初,性本惡。這兩種不同的觀點爭執瞭兩千多年,杜陵比較認可荀子的觀點。
至於白大媽父女的對與錯,是與非,杜陵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去辨別和判斷。因為,是與非,善與惡,醜與美,真理與謬誤等等的判斷與區分,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體系,涉及到價值取向,價值認證,評估標準,衡量尺度,評估體系,評估對象,評估取向角度,認證體系等等,因人而異,因立場、角度而異,希特勒、裕仁天皇、邱吉爾、佈什、薩達姆對同一件事物就有迥然不同的見解,不是他們的智力有什麼差異,而是因為他們都在堅持各自的價值取向。自以為是,好為人師,是人類的通病,就連那些最傑出的思想傢也不能例外,比如老子,一個西周的藏書小吏,論起如何執政、治國的道理來,也是滔滔不絕,什麼無為而治,治大國烹小鮮,什麼小邦寡民,不上賢使民不爭等等,一套一套的,好像他當過堯舜禹三世輔臣似的。趕馬車的談論開飛機的技能,大言不慚。但人就是這樣的,越是淺薄的人,越想談論深刻的大道理,越是不懂,越要告訴別人我什麼都懂,越是窮得無隔夜之糧,卻越要裝出北大荒糧倉的樣子,譬如莊子,無米下鍋,卻要告訴別人非梧桐不落,非精煉之食不食。越是空瓶子,越想往出傾倒些什麼,這叫做缺什麼,想什麼,把希望當成現實去賣弄。在看透瞭人的劣根性之後,杜陵現在連自己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都不敢確定,怎敢貿然去評判他人的是與非,對於錯。在評價事物方面,最勇敢的人就是某些小學教師,因為學齡兒童們十分缺乏是非判斷分析能力,也不敢提出質疑。在孩子們面前權威的像秦皇漢武兼凱撒,在傢長面前威風的像沙皇亞歷山大,尼古拉二世兼葉卡琳娜女皇,在同事們面自信的如才高八鬥的曹子建,在世人面前儒氣得如諸子百傢加董仲舒、朱熹等等翰林大儒。這樣的小學老師可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