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嬌嬌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和一見鐘情扯上關系。
事情是這樣的。
老頭兒最近和蘇紈領瞭證,她算是成瞭正式的夏夫人,帶夏嬌嬌和齊夫人葛玥吃飯也就順理成章。葛玥拉上自傢老二和蘇紈夏嬌嬌約瞭下午茶。
席間,夏嬌嬌很是欣慰,因為齊老二的眼睛一直放在蘇紈身上。
她沒有嫉妒,甚至覺得理所應當。
今天為瞭應付,雖然她化瞭妝,穿瞭裙子,但站在蘇紈身邊還是顯得普通,頂多算是一朵素凈的芙蓉,但蘇紈卻是雍容華貴又風情萬種的牡丹。兩個人相比較而言,夏嬌嬌知道自己遜色蘇紈遠矣,因此在她看來,齊老二看上蘇紈是順理成章。
葛玥也看出老二那雙眼睛恨不得釘在蘇紈身上。她討厭極瞭兒子一個勁和蘇紈聊天的樣子,所以葛玥找瞭借口,想拉著蘇紈離開。夏嬌嬌想拉住蘇紈,奈何葛玥態度堅決,蘇紈不好明著得罪葛玥,隻好微笑著拍瞭拍夏嬌嬌的手。
自求多福吧寶貝兒。
夏嬌嬌眼含熱淚看著蘇紈和葛玥一起離開,嬌嬌心裡苦,嬌嬌不說。
接下來就是夏嬌嬌和齊老二獨處,這一處就出瞭問題。
問題倒不在齊老二身上,他對夏嬌嬌沒興趣,因此規矩得很。不過夏嬌嬌不擅長和生人打交道,齊老二的心早就隨著蘇紈的離開飛向她,這對年輕人都是心不在此,辛苦地找著話題,眼看著兩人的對話逐漸往尬聊發展,這時候,齊老二他大哥,齊盛凌登場瞭。
齊盛凌說是路過,來看看弟弟的情況,陪著和他們說瞭會兒話,夏嬌嬌勉力應付著,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齊盛凌準備離開的時候,溫和地向夏嬌嬌要瞭聯系方式。
齊老二作證,他當時差點跳起來。
是興奮得看好戲的那種。
夏嬌嬌則是懵瞭。
她也是個成年人,知道齊盛凌這樣的舉動意味著什麼。她看著戴著眼鏡,笑如春風般和煦的男人,一顆小心肝兒顫顫的,沒忍住問出心裡話:“您到底看上我哪兒啊?”
“噗——”看戲的齊老二不厚道地笑出瞭聲。
然而齊盛凌卻很鎮定自若,他笑著說:“嬌嬌很可愛。”
哈???
當時,夏嬌嬌的臉上寫滿瞭問號。
但她思來想去,怎麼想都覺得是蘇紈不夠義氣的錯。如果她夠義氣,堅定地拒絕葛玥的話,那齊盛凌還會看上她嗎?
不會,肯定不會!夏嬌嬌堅定瞭自己的念頭。
她不懂得怎麼應該不著痕跡地拒絕,最終敗給瞭溫柔自有一股堅定的齊盛凌,乖乖交出瞭自己的聯系方式。
但她心懷僥幸,想著也許人傢不過是表示客套,結果,齊盛凌用行動證明——他是認真的。
他沒少抽時間和夏嬌嬌聊天,甚至找瞭許多借口約老頭兒和夏明明在夏傢吃飯——就因為體諒夏嬌嬌不愛出門,所以爭取在夏傢和她見面。而一來二去,老頭兒和夏明明都看出瞭他的意思。
老頭兒是喜上眉梢,覺得夏嬌嬌被齊傢的老大看上是她的福氣。夏明明發現齊盛凌對夏嬌嬌有意思以後他……震驚瞭。
這天晚上,齊盛凌上齊傢吃飯,夏傢人齊聚餐桌,老頭兒殷勤款待,蘇紈少不得捧場。夏嬌嬌置身其中,隻覺得坐如針氈。
老頭兒自然是高興的。齊盛凌是齊傢夫妻決定的繼承人,夏嬌嬌要是和他結婚,便是未來的齊夫人。雖然和老二結婚也是齊夫人,可“齊夫人”和“齊夫人”之間也差瞭許多。論利益,齊傢的財富比夏傢隻多不少,加上齊盛凌言辭間的確有想和夏嬌嬌結婚的意思,老頭兒這不樂開瞭花才有鬼。夏嬌嬌看在眼裡,心裡酸酸的,這麼多年瞭,她努力念書,也沒見過她爹這麼高興。
齊盛凌明明中意夏嬌嬌,老頭兒不明白為什麼夏嬌嬌還在躲閃,心裡有些不滿,但又不好明著說出來。
不過老頭兒和齊盛凌都還瞞著葛玥。要說為什麼,便是因為在葛玥眼中,齊盛凌和弟弟們不同。他的妻子,出身、人品、才華能力必得一流。而夏嬌嬌是私生女,葛玥可以接受她成為齊老二的妻子,但一定認為她和齊盛凌不相配。所以,齊盛凌才要大費周章,找借口和老頭兒、夏明明相約,如此既名正言順登夏傢的門,也不會惹來母親的關註。
不過,夏明明在這件事上就和他爸不是一條心瞭。
等一頓飯結束,夏嬌嬌找瞭借口,猶如一隻兔子般跑得飛快,生怕久留。老頭兒恨鐵不成鋼之餘,給蘇紈使瞭個眼神,蘇紈會意,也笑著找瞭借口,去瞭一趟夏嬌嬌的房間。
老頭兒讓她想辦法說服夏嬌嬌接受齊盛凌呢。
老頭兒又和齊盛凌說瞭會兒話,但他年紀大瞭,容易犯困,便囑咐夏明明好生招待客人。夏明明面上答應下來,領著齊盛凌去瞭自己的書房。
關上書房門,夏明明不再演戲,拉下臉來:“我操你媽!”
“老子拿你當朋友,你居然想泡我妹!”
方才還溫和笑著的齊盛凌聞言馬上覺得不舒服,皺起瞭眉:“什麼泡,那可是你的妹妹,你言辭能不能尊重些?”
夏明明卻不吃這套,冷笑道:“跟老子裝君子?以前一起混的時候,你泡妞泡妞的說少瞭?”
齊盛凌年紀比夏明明小一歲,聽瞭夏明明的話,斯文的臉上浮起瞭一層淺紅:“嬌嬌怎麼和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一樣?”
要不是念在兩傢有交情,夏明明差點一口唾沫吐過去。
媽的一個浪子在他面前裝什麼純情?
夏明明納悶瞭,他看上夏嬌嬌什麼瞭?
他就這樣直白地問,齊盛凌的唇角綻開淺淺的笑意:“嬌嬌很可愛。”
“是很斯文很幹凈的女孩子。”
夏明明放在口袋裡的手攥緊瞭拳頭。
他冷笑一聲:“所以您打算來一出浪子回頭的戲碼?”
為表誠意,齊盛凌便一再忍耐夏明明挑釁的態度,正色道:“過去雖然我和別的女人來往,但那都是過眼雲煙。如今嬌嬌如果願意和我結婚,我自然珍之愛之,當寶貝一樣來寵,絕對不會辜負她,你放心就是瞭。”
他說得認真,夏明明卻發出瞭刻薄嘲諷的笑聲。
他直視齊盛凌,懶洋洋地說:“之前老頭兒說過,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話沒說錯,我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
“正因為我不是個好東西,所以男人什麼心態,我都懂。”
“你口口聲聲嬌嬌和別的女人不同,你是不是覺得這麼說老子就被你的深情打動,還得為你特地願意高看我妹一眼感謝你?”夏明明譏笑道,“是,嬌嬌就是個私生女,但她好歹是我妹,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你糟蹋。”
齊盛凌臉色一下子有些難看:“夏明明!你胡說什麼!”
夏明明冷笑:“呵,我胡說?”
“在現在的你眼裡,嬌嬌是不是特別幹凈,特別單純,她和那些圖你錢財,或者被父母寵壞的大傢小姐特別不一樣對不對?”
“你可算瞭吧,你看到的不過是你喜歡的優點。可你瞭解她多少呢?就敢在我面前承諾?”
“夏明明!”齊盛凌皺起劍眉,激動地嚷道。
怕齊盛凌被自己激怒,幹脆直接動手,夏明明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一面不忘做出防備的姿勢。
兩人在書房裡相對而站,齊盛凌的胸口激烈地起伏著,反唇相譏:“難不成你還能攔著我和嬌嬌來往?”
夏明明臉色一滯,冷冷哼瞭一聲。
“你要玩浪子回頭的愛情遊戲,大可以找別的女人。但嬌嬌不行。”那丫頭都27瞭還在看愛情小說,夏明明是有些嫌棄妹妹還這麼天真,可不管怎麼說,她夏嬌嬌也算是夏傢養出來的一朵嬌花,何必種在齊傢那堆糞坑裡頭?再說她到時候要是受瞭欺負,麻煩的是誰?不還是得麻煩他這個哥哥幫她討公道?
夏明明想想都覺得哥哥做到自己這個份上也夠可以的瞭,不耐煩地說:“嬌嬌她忙著寫論文,忙得很,哪有空搭理你。”
他不客氣地下達逐客令,齊盛凌還打算和夏嬌嬌道晚安。夏明明哪兒會讓他得逞,架著他往外走。但齊盛凌也是有身手的,哪會輕易就范?於是兩個人一邊推推搡搡,一邊口中針鋒相對,互揭瘡疤。齊盛凌看夏明明鐵瞭心阻攔他和夏嬌嬌一起,幹脆褪去在女人面前的紳士風度,言辭犀利地攻擊夏明明。
於是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從工作上的失誤,到過去風月場上的糗事,更有拿出瞭對方小時候幾歲還在尿床的“光輝事跡”攻擊對方。為瞭不驚動老頭兒和傢裡另外兩位女眷,兩個人又不得不壓低聲音咒罵,總之,這兩位在外各有身份的男人打在一起小聲罵罵咧咧,場面一度十分搞笑。
可惜的是,蘇紈和夏嬌嬌都沒這個福氣看到這樣一出好戲。
蘇紈在心裡狠狠罵瞭夏傢的這對父子一頓。
他們兩個吧,老子想把嬌嬌嫁出去,巴不得嫁個有錢人傢,要求蘇紈勸說夏嬌嬌應下齊盛凌的追求。兒子呢,覺得齊盛凌不是什麼良配,讓蘇紈勸說夏嬌嬌別被那個狗男人的溫和模樣給騙瞭,千萬別一時戀愛腦上頭,就那麼不管不顧地要和齊盛凌在一起。
她蘇紈簡直是一塊夾心餅幹,夾在兩父子中間被他們折磨。
至於為什麼都找蘇紈?誰讓夏嬌嬌身邊朋友少,國內的朋友更是很少再聯系。蘇紈現在名義上好歹也是夏嬌嬌的繼母,加上都是女人,再說蘇紈又善於言辭,所以老頭兒和夏明明就這麼輕易地認為蘇紈是勸說夏嬌嬌的最佳人選。
蘇紈一面在心裡瘋狂埋怨父子倆,一面坐在夏嬌嬌房間裡的沙發上,聽著夏嬌嬌在那邊講述她的擔心。
“他是傢裡頭寄予厚望的長子,我……我不過就是個私生女,我們兩個從身份上就……”夏嬌嬌自嘲地笑著,“我們兩個的身份就不太相配。”
“我要是和他在一起,那齊夫人哪兒是那麼簡單的人物?她肯定看不慣我,我在人情世故方面又懂得少,她要是想辦法給我難堪,折磨我,我怎麼辦?還是……還是……我和他還是……算瞭吧……”
她坐在床上,抱著抱枕,絮絮叨叨說瞭一堆自己迷茫的地方。剛說完上面的話,一看,坐在沙發那兒的蘇紈眼皮正在打架,夏嬌嬌不由氣結,嚷道:“蘇紈!”
“你有沒有在聽?!”
蘇紈打瞭個長長的哈欠,軟軟道:“我聽著呢,不就是你對齊傢的老大動瞭心嘛?”
夏嬌嬌臉一紅,卻不滿地說:“你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我動心瞭?”
蘇紈不以為然,笑道:“你剛剛說瞭那麼多,擔心這擔心那,還擔心齊夫人不好相處。你口口聲聲說沒動心,可你要是沒動心,幹嘛要擔心和他相不相配?那齊夫人是什麼人又和你有什麼關系?你現在還是夏傢的女兒,為什麼要擔心和齊夫人一起生活會鬧不愉快?”
夏嬌嬌一愣。
蘇紈看出她的心思,雖然還是溫柔地笑著,心裡卻有看透的得意。
夏嬌嬌抱著枕頭,臉頰越來越紅,蘇紈說到後頭,她把頭深深埋在枕頭裡,都不好意思去看蘇紈。
她沒法說自己一點都沒有心動。
齊盛凌是個成熟的男人,在微信上和她聊天,言辭間風趣幽默,夏嬌嬌經常被他逗樂。也許是因為傢裡有弟弟,他待人也的確有一份溫柔體貼,知道怎麼照顧人。她不是沒想過,世上也許真的有一見鐘情。
也許說出去會惹人發笑,隻是她真的還在期待愛情。
盡管自知比不上蘇紈,可一個眼中沒有看到蘇紈,卻能看到她的男人,她實在很難不動心。
因此,即使不滿齊盛凌正討好老頭兒,她卻不由得為他找借口。
畢竟,他在追求她,那麼想搞好和她父親的關系又有什麼錯呢?他也不知道她對父親什麼想法,自然也隻能通過討好她的父親,來表達他的愛意。
的確,她心動瞭,因為心動才會幻想和他的未來,因為幻想才會害怕那個嚴厲的齊夫人。
可是她也知道,那幻想是有毒的,所以隻能找盡借口,來拉住自己想向他跑去的心。
夏嬌嬌想瞭一會兒,再抬頭時咳瞭咳嗓子,試圖掩飾自己的羞澀。
“蘇紈,”夏嬌嬌神色復雜看著蘇紈,“你明明很聰明。”她打算換個話題。
蘇紈這幾天來怎麼對老頭兒她都看在眼裡,雖然蘇紈和夏明明有私,但是在老頭兒面前不露半分痕跡。看上去,她每天嘴裡心裡最記掛的全是老頭兒,還親自下廚為老頭兒煲湯做點心,叮囑他註意身體,可謂關懷備至。夏嬌嬌雖然是老頭兒的親生女兒,但自覺她和夏明明,對老頭兒都沒那麼體貼。
再加上蘇紈戳破她不敢直面的心事,夏嬌嬌在羞澀之餘,又有些可惜。
她忍不住說道:“蘇紈,你這麼聰明,為什麼不把你的聰明用在正途上呢?”
蘇紈揚起瞭雙眉:“正途?”
“對。”夏嬌嬌不如蘇紈那般會察言觀色,因此也沒註意到蘇紈神色中閃過瞭什麼。她接著說道:“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為什麼不好好學習,找份好工作,然後爭取自己獨立生活呢?”
蘇紈看著夏嬌嬌,單手支在沙發扶手上,漫不經心地說:“我學習不好呀,那些數學題難解得要死,還有那些英文單詞,那些牌子的英文我能倒背如流,但要我正兒八經地背單詞學英語,我可背不下去。”
“不對,”夏嬌嬌搖搖頭,“難道我爸就好伺候嗎?可他的喜好你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些食譜就不復雜嗎?可你不也熟練地煲湯做點心?你明明就很聰明,可為什麼就……為什麼就……”說到後頭,夏嬌嬌的聲音就漸漸地低瞭,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直接說出口。
蘇紈笑著打量著夏嬌嬌,柔聲道:“說呀,為什麼不說下去瞭?”
雖然蘇紈看上去依舊是和氣的,夏嬌嬌卻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安。可還未等夏嬌嬌開口,蘇紈就已經幫她說下去瞭:“可我為什麼就要靠討好你爸,甚至還要討好你哥生活,對不對?”
夏嬌嬌猜測蘇綰這時候大概是不高興瞭,抱緊抱枕,卻還是堅持勸說道:“你明明可以過得更獨立的……依附男人生活,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義呢?”
蘇紈的目光一直放在夏嬌嬌的身上,聽完夏嬌嬌的話,她輕輕地笑起來。
那笑聲很輕柔,聽上去也沒什麼不悅,可夏嬌嬌聽在耳中,內心陡然生出生出一股害怕來。
“嬌嬌會看電視劇麼?我呢,平常為瞭打發時間都會看一點,不過呢,我看劇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所謂的‘大女主劇’。”
她突然說起毫不相幹的話題。夏嬌嬌沒有那麼天真,覺得蘇紈會無緣無故地想和她探討電視劇,她不知道蘇紈要說什麼,隻好不接話,等著蘇紈說下去。
蘇紈說:“在那裡,女主個個聰明,武功高強,無所不能,好像輕而易舉就能無往而不利,成為贏傢,戴上王冠,真是好美麗的夢哦~“即使是在說自己討厭的事物,蘇紈卻仍舊是一副嬌滴滴的口吻。她的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是二郎腿的姿勢,可看上去依然有一種隨性的優雅。夏嬌嬌承認,就算是這麼隨性的蘇紈,也有一股難言的魅力,難怪男人看到她都會酥瞭骨頭。
“但是呢,在那樣的舞臺上,沒有其他女人的位置。”
蘇紈本是輕柔地說著,可是突然間,話鋒一變,那語氣裡透著一股陰冷。
仿佛是蘇紈在談笑間,把一塊冰放在夏嬌嬌的手上。那冰塊凍住瞭她的手,刺痛瞭她的心,夏嬌嬌冷得打瞭個寒顫。
蘇紈自然是看到夏嬌嬌的反應,可她沒有停止,繼續嬌柔地說:“哪怕在那裡出現一個壞女人,她也可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迫不得已的原因,為什麼呢?因為那樣能最快速地博取別人廉價的同情或者共鳴。
如果他們不想讓這個惡女人被理解,那麼這個壞女人就一定是歇斯底裡的瘋女人。而除瞭壞女人以外,其他的女人,那些自私的,怯弱的,自卑的,瘋癲的,無能的,醜陋的女人等等,統統都沒有那些站在舞臺上講述自己故事的‘資格’。”
“於是那些身處底層,可憐的無能窮女人呵……”蘇紈幽幽地嘆道,夏嬌嬌覺得房間裡更冷,於是打算攔住蘇紈往下講,可是已經來不及瞭。蘇紈用嘲弄的口吻說道:“她們仰望著那群仙女,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還以獨立自居,覺得自己無比高尚。”
蘇紈輕輕地說:“說到底,那些所謂的‘大女主’不還是迎合一部分人的想象,展現出你們這樣的人想看到的樣子,活得無比正確,正確得讓我作嘔。”
說著,蘇紈輕輕地笑起來,她看上去依舊是美麗的,優雅的。夏嬌嬌看著卻害怕地瞪大眼睛,渾身發抖。
“蘇紈,”夏嬌嬌強迫自己擺出強硬的姿態,說道,“你這是什麼歪理?我也是為你好才……”
蘇紈懶洋洋地勾起唇角:“為我好?”
她是笑著的,可眼神中卻是一片冰冷:“這位小姐,不要以為你的建議打著為我好的名義,我就會跪在你的腳邊感恩戴德。我和你不是一國的,恰恰相反,我們可能還是敵人。因為我很清楚,在你們的世界裡,一旦一個女人活得不和你們的意,一樣會被你們教訓、改造,像我這樣的女人在你們那裡沒有容身之地。你這樣的女人和我那個對著其他女人評頭論足以良傢婦女自居的老媽沒什麼區別,你們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良傢婦女’。”
夏嬌嬌氣極,高聲道:“蘇紈!”
即使是看出夏嬌嬌非常生氣,蘇紈卻沒有停止,她嬌柔地發問:“嬌嬌有沒有試過,每天為瞭趕上上班時間就得忍受和許多人擠在同一趟地鐵,或者公交,或者騎著電動車風吹日曬,亦或是工資交掉房租手頭所剩無幾所以不得不精打細算的日子?”
夏嬌嬌一怔,隨後帶著歉意道:“蘇紈,難道你……”
蘇紈打斷她的話,“我大學以後就沒過過這種日子瞭。
“為什麼呢?因為我不想再過那種日子。你們這樣的女人一定會唾棄男人買單,覺得那樣不夠體現你們的獨立是不是?可是,我最喜歡男人為我掏錢瞭,在我看來那是一種屬於男人的良好美德。”
她看著緊緊抱住抱枕,臉色發白的夏嬌嬌,慢慢地說:“怎麼瞭?我才說瞭這麼一點話,就把你嚇壞瞭?是,我是虛榮,我是拜金,但是當那些富人,掌權者高高在上地炫耀他們的財富,他們的權力,他們親自向窮人展示窮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夢幻般的生活品質,你卻要我心甘情願地腳踏實地?憑什麼?難道你和你哥哥享受到的父輩財富都是你們父親做道德模范賺來的?”
“所以,不要以為你走的路是正確的,就有資格來指導我怎麼‘生存’。”
“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指導我成為什麼樣子。你,和我的父母一樣天真地讓我發笑,你們覺得規訓個人就能改變社會或者維護社會穩定,實則不過是避開瞭成本更高的選項而已。”
“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我就是我,我隻遵照自己的欲望而活。”
一時間,夏嬌嬌說不出話來。
明明她待的是自己的房間,可不知怎麼,在蘇紈那一字一句中,她竟好像是置身於數九寒天的雪地裡。
她冷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