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瞭,一夜無事。
十個戰士在垂頭喪氣地收拾狼藉的屋子,一張張疲倦不堪的臉上寫滿瞭怨言。
胡義站在窗前,看著清晨裡的陰鬱天色,眉頭仍然深深緊皺,沒有一絲舒展。周晚萍倚著墻坐在板凳上,看著窗口前胡義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麼。
「你確定是這樣?」徐科長第三次這樣問面前的人。
「就是這樣,半夜裡雨停瞭後,葉排長他們就走瞭,還在屋裡桌上給撂下瞭兩塊錢呢,把老劉高興得跟我顯擺瞭一早上。」答話的人就是這間屋子的村民主人。
廚房裡傳來戰士的嘀咕聲:「說得跟真事似得,這不窮折騰麼?坑死人瞭。」
「一個警衛員,差點當瞭領導,虧咱們也能信!」
「聽說他被師裡嘉獎過兩回?我以為有多神呢?是不是都是這麼吹出來的?」
「你小點聲,幹活。」
對於戰士們的抱怨和嘲諷,胡義半點反應都沒有,這些毫無經驗的新兵蛋子是溫室裡長出來的,根本不懂得風雨無情。對於一直行走在刀刃上的胡義來說,這件事慶幸還來不及,等他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也許隻能去投胎瞭,在胡義的眼裡,這些戰士僅僅是些陌生的短命鬼而已,與己無關。
胡義堅信那些人就是敵人,一定是敵人!胡義在硝煙中和他們你死我活地撕扯到今天,直覺地知道他們就是敵人,那一個個齷齪的小個子,那一雙雙醜陋的扁眼睛,越來越堅定瞭胡義的想法。
可是他們為什麼這麼做?這太不合情理。不願輕易暴露身份?怕走漏風聲?胡義迷惘在思緒中……
屋子收拾完瞭,徐科長盡管困意陣陣,也不得不下達命令:「收拾一下個人裝備,準備出發。」
「不能走,咱們應該在這裡多住一天。」
徐科長的臉色瞬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瞭,因為說話的人又是胡義。
「事實證明,你的猜測是錯誤的他們不可能是敵人,咱們誤會瞭。」
「沒有誤會,他們就是敵人。」
徐科長看著那雙細狹眼中的堅定,懷疑這個胡義精神有問題:「首先,這裡不是前線,哪來的敵人?其次,如果他們是敵人,咱們怎麼能活到現在?」
「也許他們是擔心被村民們走漏風聲,改為在外面伏擊我們。」
「也許,也許,你隻會說也許麼?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的胡猜亂想,如果他們是敵人,遭遇的時候為什麼不開槍?咱們疏忽大意的時候為什麼不來圍剿?現在你又說他們會跑到外邊去埋伏?如果你是敵人,你累不累?你費這麼大勁圖什麼?嗯?」
胡義回答不出來,因為這同樣是胡義糾結的問題。
雖然在這裡周晚萍的身份是最高貴的,但是徐科長是此行的最高負責人,他沒耐心再陪胡義說這些不著邊的問題,任務在身,怎能為瞭這麼荒唐的理由耽擱,起身一擺手:「抓緊時間準備出發。」
烏雲陰鬱在頭頂,毫無消散的跡象,反而更加低沉,昨天的一場雨似乎讓它意猶未盡,現在醞釀著新的一輪洗滌,暗色山間,濕霧谷底,崎嶇小路。路邊是積水,路上是泥濘,樹枝草葉遍佈雲雨的水滴,雨後的空氣中飄蕩著特有的泥土腥氣……
疑心是一種病,並且是傳染病。
盡管沒有人再相信胡義說過的話,也覺得心裡發慌,萬一這事偏偏就是真的怎麼辦?一路上大傢還是瞪大瞭眼睛邊走邊四下裡細看。對他們來說,這是一輩子裡經歷的最折磨人的行軍,是心的煎熬。
因此大傢開始恨,恨這個鬼話連篇的胡義,恨這個腦子有問題的人,再沒人願意多看他一眼。
其實感覺最累的人是胡義,他想讓周晚萍阻止徐科長這個決定,但是這次考察是事關周晚萍自己的大事,所以她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現在,胡義刻意將周晚萍拉在隊伍末尾,與前頭的隊伍拉開瞭很大一塊距離,看起來他們兩個好像要掉隊瞭。敵人有一個排,如果埋伏,隱蔽線應該不會太長,與隊伍距離拉得遠點,一旦遇伏反應機會才更多一些。
周晚萍再一次跌倒在泥裡,卻沒感覺到身後的胡義伸手來扶自己,坐在泥裡直接回過頭,發現他早停在瞭後面的十幾米外,正在朝後面的來路看著。
「哎,愣什麼呢?還不過來幫忙?」
胡義沒有立即對周晚萍的嚷嚷作出反應,站在原地朝後看瞭一會,才甩開大步匆匆過來,毫不憐香惜玉,一把狠力將周晚萍拉起來,一句話不說,扯著她開始往前追趕隊伍。
這讓周晚萍一時有點楞,看著那個到現在都沒舒展的眉頭不滿地說:「你慢點,我跟不上瞭。」
胡義扯著周晚萍的胳膊速度絲毫不減,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他們一直都在。」
「誰?」周晚萍不解。
「他們,敵人,一群雜種。」
徐科長停在路上,面色難看至極,盯著面前的胡義看瞭好一會兒才說:「你非要沒完沒瞭麼?」
「沒完沒瞭的不是我,而是他們。」
「你看見瞭?」
「沒有。但是他們一定在跟著我們。」
徐科長深深嘆瞭一口氣,感覺快崩潰瞭,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居然還沒完,服瞭。礙於他是周醫生的跟班,不願說得太難聽,到現在還是忍不住瞭:「我聽說……你的頭受過傷是麼?治好瞭麼?你應該在醫院好好呆著,不該出來。」
戰士們都站在路上看著胡義,露出各種復雜表情,有人是幸災樂禍,有人覺得恨得牙疼,有的人覺得不可思議,他是個魔障不說,早晚也得把大傢折磨得變成魔障。
周晚萍能理解胡義,同時也能理解徐科長和戰士們的想法,徐科長的話說得不好聽,她有心想替胡義說幾句,卻又無話可說,隻能愣愣地看著。
胡義把這些戰士挨個看瞭一遍,最後面無表情地對視著徐科長:「現在我告訴你,他們一直沒有動手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是師部裡的,是鳥總要歸老巢,敵人隻要跟著咱們早晚就能找到師部。昨天他們說也要去困馬山方向,半夜雨停瞭走的,走的是一條路,在咱們前頭,可是自從咱們出瞭小李村後,見過三十多人的腳印麼?既然你覺得他們是自己人,那麼何必撒謊?」
徐科長冷不丁有點懵,努力地回憶著,早上出村後一直帶隊在前,半夜裡雨就停瞭,小路上泥濘不堪,隻要走過人必有腳印,但是去困馬山的一路上……沒有腳印!
徐科長眾人還在覷著眼睛消化記憶,胡義的話音再次平淡響起:「另外……你說的沒錯,我確實該在醫院裡呆著,本來我就不想出來。我做這些說這些,是為瞭周醫生,與你,與你們,一分關系都沒有,很抱歉,讓你們擔驚受怕瞭。現在……該說的我都說完瞭,信不信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話落,胡義一把扯住周晚萍的胳膊:「跟我走。」
周晚萍還在因為胡義剛才的話驚呆著,忽然被胡義扯住往前走,驚慌抬起頭,看到深鎖的闊眉下,那雙細狹的眼裡透露著不容置疑,一瞬間什麼都想不起來,身體本能跟隨,口中下意識道:「嗯……好。」
眼見胡義扯著周晚萍已經往前匆匆走出幾步遠,徐科長這才反應過來,脫口道:「你這是……你……給我站住!」
「我是她的警衛員,不是你的。」胡義速度絲毫不減,連頭都沒回。
周晚萍不禁問:「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
「你體力差速度慢,必須先走,和他們在一起會拖後腿,誰都走不掉。」回頭看瞭一眼,距離已經拉開挺遠,徐科長他們還停在路上,應該是在考慮接下來怎麼辦。
胡義低聲催促:「再快點。跑起來。」
……
「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說的,他說被包圍瞭,咱們蹲屋子裡瞪瞭一宿眼,心都掛嗓子眼上瞭,結果呢?他說有埋伏,咱們揪著心走瞭一路鬼門關,結果呢?現在他又說敵人跟著,這不是坑死人不償命麼?」一個戰士發表瞭見解。
徐科長嘆瞭口氣:「我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是腳印這件事是真的,萬一被他說中瞭怎麼辦?」
戰士們都不做聲瞭,剛才經胡義提起,大傢確實想起從小李村到困馬山一路上沒有其他的明顯腳印。昨天下瞭那麼久的雨,過去的腳印早被澆軟澆平瞭,雨停以後隻要有人走過腳印必定顯眼,何況還是三十多個人呢。
沉默瞭一會,警衛班長突然抬起頭道:「既然說到腳印,如果他們真的在後面尾隨,那也會留下腳印不是麼?咱們往回走一段出去看看路,是不是就能證明瞭?」
「哎,對啊。」
警衛班長轉身:「徐科長,這麼辦吧,我一個人往回走,如果沒事我再回來,如果槍響……就說明是真的。」
徐科長定定瞅瞭警衛班長一會兒,點瞭點頭:「小心點,如果能回來,我不想聽到槍響。」
警衛班長掉頭開始小跑,轉過瞭幾次彎角,翻過瞭一個低崗,沒有異常情況,再走一裡應該差不多瞭,警衛班長心裡這樣想。扯著路邊的枝條,小心地溜下瞭一個土坎,抬上臂蹭瞭一下腮邊的汗,抬起頭,視線定住瞭。
葉排長?這是……被他說中瞭……
警衛班長正在考慮是該直接鳴槍示警,還是悄悄跑回去告訴徐科長,猛覺得後心一股涼,連回頭看看的力氣都沒有瞭,隻好艱難地低下頭,看瞭看從胸前透出來的刀尖,很遺憾,沒力氣扣扳機,對不起所有人……所有人……
刀尖猛然消失,而後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
天色晦暗,地上泥濘,徐科長心裡莫名地有些發慌,這天氣讓人太難受瞭,抬頭看看泥濘來路,問身邊的戰士:「這一陣子,夠他走好幾裡瞭吧?」
「看來應該沒事,班長可能快回來瞭。」
「啪——」
槍響瞭,不是等待中的來路遠方,也不是等待中的駁殼槍,而是響起在身畔的樹林中,是一支清晰響亮的七九口徑步槍。
眼前的戰士腦袋隨著槍聲狠狠地擺動瞭一下,身體僵直的一瞬間,徐科長隨著他歪倒的方向看到一串被瞬間牽拉出來的模糊飛濺。
眼前這突兀的一幕讓徐科長看傻瞭,腦海裡一片空白,身體根本不再受支配,好像與空白的大腦失去瞭聯系。
啪啪啪啪半秒鐘後,十多聲槍響緊密得仿佛疊加在一起,響起在咫尺樹林中。剩下的呆在路上的七個戰士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動作,已經直挺挺地落進泥裡,或者被埋住瞭臉面,或者無神地看著晦暗天空。
徐科長仍然站著,仍然空白著,不閉嘴,不眨眼,如果他倒下的話,仿佛也死瞭。
身邊的樹林裡稀裡嘩啦響,有好些人正要走出來,葉排長在前面不遠出現,一身的臟破八路軍軍裝,沾裹著大片的泥污和碎草落葉,一邊扯著背帶將步槍甩在肩膀後,一邊瞇縫著三角眼走過來,一直走到徐科長面前半步遠,然後伸出一隻手掌。
「徐科長,我們又見面瞭。」
徐科長盡管手在抖,但是努力把手挪到腰後,想要去摸自己的槍,卻被身後的人先一步把槍扯出來瞭。
葉排長微微笑瞭笑:「用槍握手可不是個好習慣。其實你們該繼續走的,我並沒打算害你們,真的,隻想讓你們帶路而已,這是迫不得已,還好你沒受傷。」
這時一個人跑過來,用日語報告瞭什麼。
……
下午,雨終於停瞭。
「我……跑不動瞭……跑不動瞭……」
氣喘籲籲的周晚萍又一次跌倒在泥裡,此刻周大醫生的意氣風發全然不見,坐在泥裡,全身臟兮兮,灰軍裝徹底變成黃軍裝瞭,摔倒時連半張臉都濺上瞭泥,原本艷麗的面容狼藉一片。
剛才山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槍響,是徐科長他們停留的方向,看來他們完瞭。
周大醫生在泥水中艱難地撐起無力的胳膊,抬起頭,曾經的艷麗被泥污遮得不見,於是,再一次哭出瞭聲。
「我實在不明白,你怎麼還能有力氣哭?」
這句平淡的話,這個低沉的聲音,讓趴在泥裡的周晚萍猛回過頭,看清瞭身後那個泥濘的男人身影,突然哭得更大聲,更沙啞,更沒羞沒臊,根本不管什麼年齡什麼地位,隻想拼命地哭給他看,愛怎樣怎樣。
「……」
胡義很無語,不愧是周大醫生,總是能人所不能。靜靜看著她趴在幾米遠的泥裡哭,不管不扶,一直到她的哭聲漸漸低下來,才說:「省下這力氣,用來繼續跑不是更好麼?」
「我不跑瞭!我就呆在這瞭……不用你管瞭……」
「也許還會有敵人追來。」
「我不管。」
「你會被一群鬼子先奸後殺。」
「那我也不管!」
「……」
做瞭個深呼吸,不再指望力竭崩潰的周晚萍會馬上爬起來,胡義往雨蒙蒙的四周掃視瞭一遍,然後掏出指北針來打開,又抬起頭認真確認瞭方向,重新收起指北針。
將兩臂上泥透的衣袖再挽高點,緊瞭緊斜背的步槍背帶,邁大步走向賴在泥裡的周晚萍,彎下腰,左手攥住瞭她的一隻胳膊,右手抄住她的一條大腿。
「你幹什麼?」
「找個地方把你先奸後殺!」話落後胡義一叫力,將周晚萍倒趴著扛上瞭右肩,走向確認過的方向。
扛著女人行走的身影漸漸模糊在雨中,他們的對話聲也漸漸模糊在雨中。
一定有敵人在追來,必須跑,要麼跑到落雨,要麼跑到天黑。
腳下不再是路,一會兒是草,一會兒是泥,一會兒是沙,一會兒是水;掠過樹枝,劃過灌木,擦過突石。低卷帽簷下的闊眉深深緊皺,細狹深邃的眼底反而平靜得沒有波瀾。
右手緊抱著一瓣結實的臀肉,四根手指深陷在一濕熱的溝壑中,後背被兩團碩大的軟肉壓著,盡管隔著衣衫,那溫軟的感覺仍然舒爽。胡義腳下猛然一滑,伴著女人一聲低聲驚叫,摔向坡邊。
他手臂上的筋肉已經繃得不能再緊,已經因長時間過分用力而麻木,當身前的她突然歪倒,再也提拉不住,卻仍然死死攥著不松手。
嘩啦啦——碎石斷枝陪著兩個狼狽不堪的泥人滑落下瞭山坡。
「我……真的不行瞭……我……沒力氣瞭……我要休息一會兒……呼……」摔在坡底的周晚萍疲憊之極地喘息著不起來。
胡義自己的氣力消耗也很大,低喘著將倒地不起的她掃視一遍,沒受傷。抬眼,不遠處一片沿著谷底生長的狹長樹林。
抬頭四望這山谷古木參天,野草漫道,兩人跌跌撞撞,相互攙扶,又行瞭好一會兒,終於穿出狹長樹林,隻見一條小溪橫亙於前,水流湍急,溪畔巨石巍峨,四周林木蒼翠,鳥叫蟲鳴,風景絕佳,宛如圖畫。
周晚萍要求在這裡歇會,胡義也不想現在出去撞上那幫鬼子,四處查看瞭一下,這山谷夠隱蔽,幾無道路,還算安全,吃點東西恢復體力也好,不敢生火怕煙霧暴露位置,就找塊幹燥的巖石坐下,兩人拿出幹糧袋就著溪水吃瞭。
夏天的雨停後,便是炙熱的陽光照射下來,小歇瞭一會,兩人軍裝上裹瞭泥悶熱難耐,周晚萍看著身上的幹泥垢更是皺瞭皺眉。
「我受不瞭瞭,我要去洗一洗?」說完望向胡義,征求他的意見,在這危機四復的時刻,她是不會貿然行事的。
胡義看著全身臟兮兮一臉污泥的周大醫生,估計那幫鬼子也追不到這裡來,便說:「上邊有個小水塘,你去吧,我給你警戒,有事就大聲喊我。」
周晚萍便逕自往小溪上遊走去;她轉過溪流就看見一個小水塘,塘水舒緩清澈,接連溪流;水塘三面皆有巨石環繞,宛如一天然浴室。周晚萍本來隻想清洗一下頭面手腳的污泥,但這天氣酷熱,又奔跑瞭半日,一身軍裝濕瞭又幹,穿在身上黏噠噠的好不難受,如今有此天然浴室,不趁機洗滌一番,豈不罪過?
周晚萍將軍裝和所有內衣都褪下,洗凈擰幹,晾在溪邊大石上,自己則窩在冰涼的溪水中,快意的洗濯,隻覺通體舒暢,疲勞全消。她水性粗淺,因此不敢涉足深處,水塘岸邊不深,正是恰到好處。
胡義等周晚萍離開後,把臉手洗瞭,感覺精神瞭很多,閑著無事也把外套軍褲脫瞭到溪邊狠狠涮洗幾遍,把泥凈瞭,提出水來大力擰到不再滴水,掛在樹杈上等風吹幹,身上泥乎乎的襯衣也脫下洗凈。穿個大褲衩子躺在幹燥的巖石舒服得他想睡覺。
「胡義——」突然上遊傳來周晚萍淒厲的叫聲,胡義心中一驚,抄起步槍一個箭步躍下巖石,兩三步竄到小水塘邊,隻見周晚萍落入水塘岸邊六米開外,載浮載沉,赤裸的身體正在水中拼命掙紮,他不及細想,放下槍便跳入水中向周晚萍奔去。
到瞭離岸三米處,水深仍不過及腰,顯然水並不深,再向前淌水,到瞭觸手可及處,水已及腹部,便伸出手抓住周晚萍右臂,欲待拖其上岸,誰知周晚萍胡亂掙紮,胡義猝不及防失去瞭平衡,一跤便跌入水中,周晚萍竟一把緊緊地抱住瞭他。
兩人在水中抱在一起翻翻滾滾,好不容易才重新腳踏實地;此時離岸約十米開外瞭,水深已達胡義胸口,但並無滅頂之虞,周晚萍雙手緊緊摟住胡義的脖子,兩條長腿死死夾在胡義腰間,一臉驚惶。
胡義站穩後攬住周大醫生的腰,抹瞭把臉吐出一口水問:「怎麼回事,大姐?」
「我踩的那塊石頭翻瞭……」周晚萍大口吐水大口踹氣,一臉的後怕。
胡義無語望天……
「呀!」周晚萍這才察覺她是裸體與胡義面對面抱在一起,豐挺碩大的乳房竟被胡義強壯的胸膛壓得扁平,她臉紅瞭。
胡義苦笑一下,做瞭個深呼吸,隻好雙手抓住周晚萍的大屁股將她抱好,入手處豐滿渾圓,滑膩光潔,他調整一下姿勢,一步一步向岸邊挪動。
周晚萍害怕再掉入水中,身體前傾將羞紅俏臉靠在胡義肩後,兩手抱住胡義寬實的肩膀,一雙修長結實的大腿緊緊盤在他腰間。
胡義抱著周晚萍在水中緩步移動,一種尷尬在兩人間彌漫。
一對豐滿堅挺的雪白乳房在胡義眼前左右晃蕩,兩顆好似紅葡萄一樣的嫣紅乳頭不時碰及他的鼻尖,周晚萍大羞,原本撫著男人肩膀的雙手,改為緊緊抱著胡義的後背,把那對豐乳隱藏在男人寬廣的胸膛中。
胡義胸膛被那對飽滿渾圓刺激,下身的活兒已硬得象鐵棒一般,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周晚萍的乳頭在變硬,隨著他的挪步她硬硬的乳頭正撩人的不斷劃過胡義結實的胸膛上。
胡義心中暗暗叫苦,感到下面的肉屌逐漸變粗變硬起來,於是雙手用力向上托起周晚萍的大屁股,身體向後微弓,好讓自己胯下不知何時怒漲的鐵柱拉開與周晚萍下身的距離。
周晚萍有些不安,隻覺一團火熱巨大的東西,抵住自己赤裸的下身,盡管隔著褻褲,但昨晚她才吞吐過那玩意,對那物件的硬度、熱度、長度、寬度都很領教過瞭,仍然駭得她六神無主。
她是醫生,又是過來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胡義勃起的肉棒將大褲衩頂瞭起來,現在她現在什麼也沒穿,倆人的下體就這樣隔一層褲衩薄佈研磨在一起,那肉棒在周晚萍左右張開赤裸的大腿根部硬挺著,緊貼著周晚萍的陰戶,如同她跨坐在一根橫杠木上一般。周晚萍嬌羞無限,她隻覺臉上火燙燙的,陌生粗大的肉棒,緊貼著下陰抽搐勃動,使多年未經房事的她產生一股莫名的悸動。
胡義隻覺肉屌抵在一團軟肉中,軟綿綿的,前端盡管被褲佈擋住,無法深入,但一股少婦的肉香直透腦門,香馥馥的,那銷魂的感覺讓他無比興奮。
胡義這一用力向上摟起周晚萍本想拉開彼此下體的距離,不想反而讓怕再次嗆水的周晚萍下身前挺,雙手用力抱得更緊,差點壓得他坐入水中,胡義被迫腰胯用力,將周晚萍頂出水面。
這一落一起,一退一頂,胡義感到下體傳來強大的壓迫感,隻覺得胯下鐵柱前端冠頭陷入一柔軟溫暖的凹洞中。
「呀……」懷中的周晚萍柳眉緊蹙發出一聲驚呼。
周晚萍隻覺下身一緊,一個碩大無朋的冠狀物隔著褲衩戳進瞭她的溝谷,她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大陰唇,已經被一個粗硬的巨物撐開,緊緊咬合著粗大的龜頭,隻是由於隔著一層薄佈,火熱粗硬的柱狀物無法更深地進入,卻把她的整個軀體都頂瞭起來。
讓周晚萍再一次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堅硬和力量,她的私處從未接觸到如此巨大的陽物,她甚至能通過私處感受到的悸動,在腦海裡回想勾勒出昨夜胡義棒體的冠狀型態,她的身上有些燥熱瞭,心跳不由的加快。
胡義在水中移動身體前行,火熱粗壯的肉棒,在周晚萍的股溝間,隔著褻褲貼著肉屄遊移,肉棒每滑過一次,周晚萍便張嘴吸一口大氣,她被磨得羞赧無比,欲火漸起。
她渾圓的屁股下,芳草萋萋處,那道濕膩飽滿的陰戶從中間裂開,含著胡義粗大的肉棒,兀自如蜻蜓點水般滑動。
那根火熱的巨屌,前端肉乎乎的大龜頭時不時輕觸肉屄,撩撥著她敏感的肉體,她隻覺鉆心撕肺的搔癢,不斷由下陰蔓延至全身,屄穴深處實是說不出的空虛難過。隨著摩擦,她的下身越來越熱,呼吸越來越急促。
胡義見弄巧成拙,連忙又再次用力向上摟起周晚萍光滑的大屁股艱難地移動著,自己身體又再次後彎拉開,又再次差點坐入水中,又再次被迫腰胯用力,又再次將周晚萍頂出水面……
火熱粗硬的柱狀物從下體退瞭出去,周晚萍心中頓時湧起莫名的失落感,突然,火熱粗硬的柱狀物隔著薄佈再次陷入她的下體,又再次將她頂起,強烈的刺激如電流般湧向周身,似乎比上一次來得還要強烈,周晚萍嬌軀一顫,發出一聲奇怪的呻吟。
「不要亂動!」周晚萍一臉酡紅,喝罵道。
胡義一張老臉已成豬肝色,難怪挨罵,自己這樣一聳一聳的狀如交合,誰都會認為他在借機咔油吃豆腐。
咧瞭咧嘴,不敢再亂動,雙手隻能緊緊地捧著周晚萍光滑的大屁股,這樣胡義怒起的大龜頭就緊貼在周晚萍赤裸的小穴口外,一步一步的前挪。
周晚萍清晰地感覺到那充分勃起的巨大鐵柱頂磨著自己的小穴口,如同巨木在撞擊城門,讓她的心砰砰亂跳,心亂如麻,四肢死死纏繞著胡義寬廣的後背。
周晚萍腦中一片空白,不知何時,竟已雙腳站在水塘岸邊大石旁的柔軟草地上。
「呼——」終於上岸瞭,胡義覺得自己抱著周晚萍走完這短短的幾米路程,比他今天上午帶著周晚萍逃脫鬼子的追殺跑得還要累。
將周晚萍放下,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抓起地上的槍,象兔子一樣竄瞭出去……
看著胡義的褲衩頂著蒙古包狼狽逃竄的樣子,周大醫生掩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