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餘兒勸道:「此事張揚出去,對我兒百害無一利,日後誰還來娶她。不若過幾日,請媒人上門提親,待過幾年再成親。也可遮瞭這醜事。」那男童應是開生藥鋪的何厚山的幼子,隻得如此才不辱沒傢門。
林朝英到底是經商人,權衡利弊,無奈道:「極是。隻可如此。」對何江道,「小畜生,還不滾!等人送你呢!」何江如獲大赦,戰戰兢兢地爬起。林朝英又道:「小畜生,今日之事對誰都不許說!若聽到半點風言風語,拼著官司也要打殺你!方知我手段!」
何江不敢言語,掙紮走出林宅。回到傢後,一驚一憂一喜,身底子薄,經此一唬,當晚發起燒來,下不得床,接連幾日,全傢上下不安,熬油費火的小心看護,恐成大癥候,斷瞭這根苗。何夫人有兩個兒子,長子何湛二十八歲,娶瞭鄰近醫館的胡氏,到中年才得此幼子,愛如珍寶,含在嘴裡都怕化瞭。正煩惱間,南門外的劉媒婆上門來提親。
何厚山驚疑:「林傢女兒才八九歲,其母張氏更聽聞姿容不凡,林傢可說是世傢,我何傢非大富大貴,我兒亦非乘龍,林傢何故高眼?」何夫人不以為然:「林傢早沒落,現為販夫,咱傢傢道殷實,江兒斯文俊秀,聰明伶俐,如何配不得?」何厚山遂允瞭媒人,擇日下聘。
卻說何江離瞭林傢,林碧玉羞愧交加,淚如雨下,不敢發一言。
林朝英折下屋邊的樹枝,待要打,心下又舍不得,嘆氣道:「如今你被那小畜生害瞭,再難尋良緣,事已至此,隻怪我照顧不周全,是我誤瞭你。」丟下樹枝,對妻子埋怨道:「你鎮日在傢怎不知?好不糊塗!」張氏無言以答,亦淚下,花容如海棠滴露。林朝英長嘆一聲,跨出二門,往書房而去。
張氏扶起哭倒在地的女兒,幫她拭淚,道:「那人可是開生藥鋪的何傢的小兒子?」林碧玉見父親走出二門,始敢抽泣出聲,聽母親問才微微點頭。張氏恐下人午睡起來撞到不雅,扶女兒進房,替她理好衣衫,問道:「他可有破你身子?」林碧玉掩面而泣。張氏見她泣不成聲,到底是嫡親骨肉,怕她哭傷瞭身子,摟她入懷,說道:「你尚稚齡,遭他騙瞭元紅,失瞭德行,是我不察,如今惟有嫁他一途。今後莫再去學館,隻在傢與我學些針線和琴棋書畫,過幾天讓你爹爹找媒人去何傢提親。終不失個好結果。」林碧玉羞慚不已。
次日,張氏囑仆人顧四去學館為林碧玉請長假。從此,張氏對女兒嚴加提防,輕易不讓她出門。
林朝英放心不下傢裡,逗留半年餘,才收拾行裝,和兩個男仆買攬貨物,準備起程到揚州一帶販賣。臨行時,安排完傢頭細務,對張氏道:「你我恩愛,奈何為生計所逼。此一去多則一年,少則明年六月歸。趁青春,我多走幾趟,積下些傢業,不用苦離別。」言罷,叮囑林碧玉:「我兒年幼,多和你母親學些婦德婦工,方不枉我的憐惜疼愛。」林碧玉道:「女兒謹記於心。」林朝英旋即揚帆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