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好多好多的事情在我腦海中串成瞭一條線。「她就是目標,他們是沖著她去的。」
我猛地站起來,忽然聽到一個年輕的男聲在喊:「胡霜兒!胡霜兒!我看到瞭,她在那裡!」
我轉頭看,立刻看到瞭那個瘦高帥氣的男生——吳濤。在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短發女孩兒,一米六幾的身高,身形輕盈,容貌甜美。
在昏暗的酒吧裡他們根本沒有看見我,徑直從我身邊穿過,疾步沖進舞池中,向著胡霜兒的方向走去。
「太好瞭!」奚沾雨說道。
我和她想得一樣,但心裡又突然湧出好多寂寞。
「吳濤會保護她•••••••」我百感交集,眼睛死死盯著他們三個。我看著吳濤艱難地分開狂舞的人群,那女孩兒就跟在他身後,吳濤很關心她,轉身拉住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趕到瞭!」奚沾雨在我身邊大喊,我們看著吳濤趕到胡霜兒身邊。他抓住胡霜兒的肩膀搖晃,看著她的臉,關切地詢問著什麼。而胡霜兒則昏昏噩噩,似乎正在努力分辨面前的人是誰。
那短發女孩兒抓住胡霜兒的手,大聲地對她說話,但聲音仍然被音樂掩蓋。
「那是誰?」我問。
「王萌。」
「她是什麼人?」
奚沾雨沒回答我,卻大喊起來:「快走啊!他們還在裡面幹什麼?!」
瘋三兒已經離他們很近瞭,人群跳得很瘋,他有些不耐煩,大聲嚷嚷著把擋住他的人推開。
「不行不行,」奚沾雨說:「他們沒搞清楚狀況!•••晚瞭。」
瘋三兒一行五人已經走到他們身邊,他們熟練地將三人圍在中間,瘋三兒立刻貼到胡霜兒身後,怪叫著開始跳舞。
「來呀,美女。」他喊著:「跳啊!」
胖子則走到瞭那個叫王萌的女孩兒身後。
吳濤似乎有些慌張,他很高,比那五個男人都要高,他環顧四周,應該已經發現自己被圍住瞭。
他抓住胡霜兒的手臂,向瘋三兒他們說瞭兩句話,然後招呼王萌,要拉著胡霜兒離開。這時一個混混突然從側面推他,他本能地往後躲,同時拉著胡霜兒往後退。
同時胖子一把抱住瞭王萌,吳濤變得很憤怒,一手拉著胡霜兒,一手去拉胖子的手臂。
我遠遠看著胖子反手就扇吳濤耳光,他反應很敏銳,猛地向後躲開。但他身後有混混突然大力推他,胖子又一揮手,就打到瞭他頭上。他很憤怒,伸出雙手,一手拉住王萌,一手推開胖子,把王萌拉到他懷裡。
但就這麼一瞬之間,胡霜兒被他放開瞭。
我的註意力集中得像一根針,舞池裡的一切似乎都變慢瞭,我看著猴腮抓住胡霜兒的手臂,動作就像他下藥時一樣隱蔽。他把胡霜兒拉到身邊,然後迅速交給瘋三兒。
而胖子和另外兩個混混圍住瞭吳濤,胖子不斷扇他耳光,另外兩個混混用力拍打他的頭部,他右手抱著王萌,隻能用左手不斷抵擋。而瘋三兒抱著胡霜兒,正快步離開。
「我操你媽!」我突然大吼起來,血管裡像在燃火。靠著最後一點理智,我大聲向奚沾雨喊:「報警!快報警!」接著我翻身在吧臺裡拿瞭兩個酒瓶就沖進舞池。
我以最快速度在舞池裡沖,用最野蠻的動作將面前擋路的一切人推開,無論他們是男人還是女人。
我想殺人,
我想殺人,
我現在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想殺人。
我看著一個混混用手臂勾住吳濤的脖子,胖子順勢一推就把他推到在地,他想爬起來,他們就用腳踹他。但我沒空去幫他,我隻能直直沖向胡霜兒和瘋三兒。
瘋三兒正抱住胡霜兒在前面走,猴腮就跟在他們身後。我看著猴腮的背影,心裡就想殺瞭他。
他竟然敢欺負胡霜兒!他強奸過奚沾雨嗎?
「我操你媽!!!」我全力踹在他膝蓋後側,他突然就跪瞭下去,我看著他的頭,就想打他個粉碎。於是全力揮動酒瓶,以最大力量砸到他頭上。
那手感和我想的不一樣,真的酒瓶,裝傑克丹尼的方酒瓶,可比電視劇上的道具硬多瞭。酒瓶爆開,猴腮立刻抱住頭跪倒。而我像瘋瞭一樣,似乎世上隻剩下我和這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我竟然不顧胡霜兒,撲上去,把手中剩下的半截酒瓶又砸到他頭上。
感覺到玻璃在我手中爆開,我站起來把左手的酒瓶換到右手,然後彎著腰,用方酒瓶的角往他頭上的傷口上砸,連續砸。他就抱著自己的頭,整個人縮成一團。
音樂轟鳴,燈光閃爍。我抬起頭,就看見瘋三兒已經轉過身正對著我。
他左手還抓著胡霜兒,滿臉驚訝神色,但僅僅過瞭半秒,他的表情就變得兇神惡煞,這個強壯的男人露出牙齒,整張臉都扭曲瞭。
「哈哈哈哈哈!!!!」我突然就笑瞭,我肯定是瘋瞭,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所有壓抑的感情都在爆發。
瘋三兒向我走過來,怒吼著:「你他媽的是誰?!!!」
「我操你媽!我操你媽屁眼!」
「你他媽說什麼?!」他右手指著我,左手還抓著胡霜兒。
我控制不住地笑,迅速跑到胡霜兒一側,我大聲地吼:「我操你全傢死絕!!!!!」同時全力揮動酒瓶,橫著打向他的下巴。
這時胡霜兒已經完全癱倒瞭,瘋三兒還用左手抓著她,我的酒瓶揮過來,他隻好用右手來擋。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發生瞭什麼,酒瓶已經打到他的下巴上。
酒瓶沒爆,他的右手緊接著就碰到瞭我的手腕,幾乎在同時,他像灘爛泥一樣倒到地上。
——我打中他下巴,他腦震蕩瞭。
「哈哈!我操你媽的傻逼!!!」我心中懷著扭曲的狂喜,彎腰狠狠將手中的酒瓶砸到他額頭上,嘣一聲酒瓶爆開瞭。我緊緊握著手中尖銳的玻璃碎片,站起來,根本來不及去扶胡霜兒,我以全身重量狠踩到瘋三兒肚子上。
現在該停手瞭嗎?
我向下看,瘋三兒額頭正在湧血,因為腦震蕩,他的身體不住狂抖,似乎掙紮著想站起來。我看著他,看著他染成黃色的頭發,突然想到瞭「黃毛」這個詞。
「你他媽搞我的女人?!!!」
我向前一步,全力踩到他面門上。一種欣快感傳遍全身上下,我的腳能感覺到他臉上的皮肉,還有他的骨頭。
就像做愛一樣,有瞭第一下就停不下來,我抬起腳,又踩,又踩,又踩,又踩,連續不斷,每一下都用上全身的重量。
音樂震耳欲聾,紫紅的燈光閃爍不定,我看著胖子和兩個混混向我跑來。我握緊手中的酒瓶碎片,縮著手臂,把它藏在腹部。
「我操你!!!!」我沖過去,以最快速度將玻璃碎片捅向最前面的混混,直直向他眼睛捅過去,那人下意識縮頭,酒瓶就捅到他額頭上。
我能感覺到玻璃刺穿他的皮肉,這種感覺讓我好興奮。
「操你全傢!!!」我把酒瓶捅向他的脖子,他疾步往後躲,一屁股坐到地上。
「圍上來,圍上來!」胖子在大吼大叫,雙手不住地揮動。至少十個男人圍瞭過來,有些人身上有紋身,有些人身上有刀疤。
「快點快點快點!」胖子雙手不停地揮,就像在跳舞一樣,我看著他的樣子有些滑稽,突然噗嗤一聲就笑出來,緊接著,我突然沒來由地想:他強奸過奚沾雨嗎?
「啊!!!」我幾乎是哭著喊瞭出來:「我日你媽!我日死你媽!!!!」
我向他沖過去,就想著把他殺瞭,和他同歸於盡。
「喔操!」胖子看著我,一邊退,一邊向我踹過來。他的腳踹在我腿上,我卻本感覺不到痛。左手護住頭部,右手全力把玻璃碎片刺向他胸口,他後退躲避,退得太急,突然就摔倒在地上。
「我日你媽全傢!!!!!!」我沖上去就全力往他襠部踩過去,第一下我就能感覺到自己的腳後跟踩到他的雞巴和睪丸上瞭。
我抬起腳要來第二下,這時一個椅子向我飛過來,砸到我頭和肩膀上。我即便是現在這種狀態,也立刻感到身上劇痛。
緊接著就是酒瓶和玻璃杯,我趕緊抱頭轉身後退。酒瓶和玻璃杯紛紛落到地上,到處都是霹靂啪啦的聲音。我突然想起瞭胡霜兒,她正躺在地上,玻璃杯就在她身邊爆開。
我沖過去抱住她,全速沖向舞池邊緣,但我立刻發現自己被包圍瞭。
至少十幾個男人,全都面相兇惡,看起來不三不四。我不管往哪邊走,都會有人迎上來攔我,他們口中大喊大叫,還不斷地互相下命令。
「打死他!!」
「右邊空檔,別讓他跑瞭!」
「攔住!打死他!」
「你他媽是誰?!」
「操你媽蹲下!」
死定瞭。我心裡想,這回死定瞭。我下意識地去看懷裡的女孩兒,她沒事,她的身體好輕盈,隻用左手抱住也不費力。
我得救她,得想辦法把她送出去。
音樂沒有停,燈光還是那麼昏暗,到處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昏暗的光線中亂跑。
我聽到奚沾雨的聲音,但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緊接著就看到她穿過那些男人的包圍,跑到我身邊。
在她手上拿著一把匕首,不是水果刀,是真正的雙刃匕首,看起來像81步槍的刺刀,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有這種東西。
她看著我,猶豫瞭一下。
「給我呀!!!」我大吼,她嚇得立刻把刀刃遞到我面前。我管不瞭這些,用手指捏著刀刃拿過來,然後拋到空中,反手握住刀柄。
「不不不,」她說:「別用這個。」
「抓住他們!」有個瘦子在吼。
「我操你媽!!」我把刺刀指著他喊:「我操你媽你他媽來呀!!」
奚沾雨站到我身邊,「快抱著她。」我趕緊把胡霜兒遞給她,接著我大步向那個瘦子走過去。
「你他媽要抓我是不是?」我舉著刺刀讓所有人都能看見,「你他媽抓我,我操死你!」那瘦子轉身就跑,腳上滑瞭一下,然後爬起來又跑。
「有刀瞭不起啊!」有人在對我大喊:「把刀放瞭!」
「他動刀瞭,砍死他!」一個壯漢在吼,聲音又大又兇。
「砍他!」
「砍他!」
「拿刀!砍他狗日的!」
一個二十來歲的寬臉男人向我走來,手上拿著一把狗腿刀,他氣勢洶洶,大跨著步子,不住把閃爍著銀光的大刀指向我。
我趕緊拿起地上的金屬椅子,雙手全力將椅子向他扔過去。
那個男人笑瞭,揚起刀橫揮,以一個很酷的姿勢把椅子打飛,同時他大喊:「你他媽••••」
我沖過去全力撞到他胸口上。
他被撞得後退,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想去踢他拿刀的手,但立刻就有兩把椅子向我飛過來,緊接著就是十幾個玻璃杯和酒瓶,我趕緊後退,拿狗腿刀的男人趁機就站瞭起來。
「砍死他!」
「一起上!」
「圍住!圍住!先圍住!」
不時有玻璃杯飛過來在我腳邊爆開,雙拳難敵四手,我不可能贏的。
我拿刺刀指著他們,向他們大喊:「誰他媽上來誰死!」
「你媽逼把刀放瞭!」
「弄死他!」
「一起上!上啊!」
我向著叫得最厲害的人喊:「操你媽!你他媽上啊!我操你全傢!」
那人還在喊:「一起上!」
「你他媽來啊!今天我就殺你!我操你媽,今天就殺你!!」我在他身邊遊走,但沒法沖上去,我一旦沖上去就會被圍。
我持續地走動轉身,同時環顧四周,盡力讓任何人都無法從背後偷襲我。
「你他媽幹什麼!」我看到有人在接近奚沾雨和胡霜兒,我刺刀指著他走過去,他立刻往後退回去。
我用手摸刺刀的刀刃,摸上面的血槽,音樂已經停瞭,但燈光竟然還在閃爍,整個酒吧一片混亂,不時有手機的閃光燈在閃爍。有少年在起哄:「打呀!哈!打呀快打呀!」有個男人一腳飛踹到他身上,把他踹倒在地,一動不動。
接著我聽到那男人在喊:「不準拍照!手機!你!」
他抓住一個女孩的手機,猛地砸到地上,砸成幾大塊。
他大喊:「不準拍照!看到有閃光燈,把他的手機砸瞭!燈別開!音樂開瞭!」
他向我的方向走來,我看見他身材極為高大,頭發很短就像光頭。在他手中拿著一隻鋼管,鋼管的一頭被削尖瞭。我知道這東西,它叫「管兒插」。它和砍刀不一樣,砍刀是嚇唬人用的,「管兒插」隻有真殺人時才會用。
「今天不能讓他豎著出去!」他說話有北方口音,拿著管兒插走到我面前。他一點都不怕我,我看得出來,我唬得住其他人,但絕對唬不住他。
他手中的鋼管尖得像錐子,又長,如果他捅過來,我手中的刺刀絕對擋不住,我會被捅個對穿。
但他既不怕我,也沒有沖上來,他緊緊盯著我,他在等待。
我看見他手上戴著手套,管兒插上纏著膠佈,我一瞬間就明白瞭他的打算——他打算殺瞭我。隻要等音樂響起,他就會沖上來殺我。到時候燈光昏暗,也聽不到聲音,管兒插上沒有他的指紋,也沒有人敢拍照,這件事情會不瞭瞭之。
燈光隻剩下紫紅色在閃爍,我能看清他的臉。
「小子。」他對我說話,聲音很平靜:「等下老子就要殺瞭你。」
「嗯,」我的聲音平靜得能把我自己嚇到:「我知道,沒什麼,來吧。」
「我等下還要搞你的女人。」
「不可能,警察很快就來瞭。」
「你以為我就搞不到瞭?等你死瞭,我會搞你女人。」
「你什麼意思?」
「過瞭今天,我會去找你的女人。」
「哼•••••哼•••••••」
「我會搞死她們。」
「哼••••••我操你媽!!!!!!」
「我,操你媽!!!!!」
「我保證今天不會讓你活。」
「你不讓•••」
「我保證殺你!!!我保證殺你!!!你他媽來,我保證殺你!!!」
「我,殺你!」
「你他媽倒是殺啊!你他媽倒是殺啊!我今天保證殺你!!!你他媽賤種!音樂不響你他媽不敢殺人嗎?!啊?!我今天保證殺你!!!!有人看著你不敢殺人嗎?!!!我今天保證殺你!!老子今天不死就殺你全傢,你最好殺瞭我!我操你媽!!!拿管兒插啊?你一下捅不死我我今天就殺你!!!!」
我決心和他同歸於盡,右手緊緊握住刺刀,收著手臂將刀收到胸側。我側著身子對著那個男人,左手護住脖子和頭,不斷遊走,心裡隻想著一件事情——不要被他一擊就殺瞭,然後我會用刺刀捅他的肝。
他指著我又說:「小子,老子今天就殺你!」
「我說瞭我操你媽呀!!!你他媽是聽不懂嗎?!!!!你個雞巴!!我他媽操你全傢死絕!!!」
「你他媽說什麼?」
「聽清楚。」我盯著他說:「我死瞭你搞我女人,你死瞭我殺你全傢,聽清楚瞭嗎?所以你他媽最好殺瞭我。」
那男人看著我,像在看什麼本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我不明白他怎麼突然露出這種表情,但是我好興奮,情不自禁,一下就笑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音樂要起瞭喔,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等一下!」他莫名地叫起來,就在這時音樂響起。
最後的時刻到瞭,一瞬之間就像時間靜止瞭一樣。我等待著他沖過來,等著把刺刀捅進他上腹部。
但沒有,他沒有沖過來。
沒有任何人沖過來。
所有人都站著不動。
緊接著響起槍聲。
「嘣!」槍聲在室內響起,瞬間就壓過瞭音樂。
「警察!!不許動,全部不許動!」黑壓壓的人影沖進酒吧。
我遊走著環顧四周,發現警察是從四面八方進入的,人數之多,粗略的看就超過四十人。
「幹什麼!把武器放下!」警察指著那些男人大喊。
「我操!」拿管兒插的男人轉身就向後門沖去,他沒有觀察環境,沒發現後門正有警察沖進來。他跑得太快瞭,轉瞬就跑到警察面前,手中還拿著管兒插。
最前面的警察穿著防彈衣,拿著警棍,看著他這麼沖到面前,瞬間扔瞭警棍,隻用半秒就拔出手槍,同時拉槍上膛,對著他胸口就是一槍。
「嘣!」地一聲,我能看到他背上噴出血來。子彈從他背後飛出,變得很慢,遠遠撞到墻上,把墻上的大鏡子打碎。那男人倒在地上,兩個警察立刻撲上去按住他。
「不許動!!!」全部警察都在大喊,聲音直接將音樂壓制住。
我看著包圍我的男人們,我笑瞭,緩緩蹲下,把刺刀壓到地上,但仍握在手裡。我對他們說:「繼續,你們繼續,繼續握著刀,來砍我啊!」
那些男人不再管我,紛紛蹲下並把手中的武器扔掉。我看著他們全部扔掉武器,這才放開瞭刺刀。將他們掃視一偏,發現那個外號「青瓜」的胖子、還有跟著瘋三兒的兩個混混,都已經不見瞭。
「胖子你可真奸詐啊。」再看那中槍的男人,他躺在地上還被戴上手銬,我不禁說:「你他媽絕對是個逃犯,這種時候還跑。」
向四周眺望,見警察還在不斷地走進來。至少三十個人帶瞭槍,同時還陸陸續續走進來幾十個沒帶槍的協警。
「不對勁,這不對勁。」人太多瞭,不管剛才奚沾雨報警時說得多嚴重,也不可能來這麼多帶槍的。「你們是來抓毒販的嗎?」
我回頭看奚沾雨,她正蹲在地上,懷中緊緊抱著胡霜兒。
霜兒。
她沒事,她沒事就好。
她像是暈瞭,就癱倒在奚沾雨懷裡。
我怕有人趁亂襲擊我,又轉頭掃視那些男人,他們倒是乖乖的蹲得很好。
警察控制局勢的速度快得驚人,很快音樂停瞭,燈也打開瞭,整個酒吧卻仍有些昏暗。環顧四周,整個舞池一片狼藉。
「不許拍!按住她!」又警察在大吼,一名協警立刻沖上去搶瞭一個女人的手機。
不許拍嗎?這違法瞭吧?
「搜身!她可能吸毒!」
那個人在吸毒嗎?或者隻是不許拍攝的借口?
「全部人蹲下!手放到頭上!!!」
我也按照他們說的把手放到頭上,腦袋也清醒瞭,我知道自己都幹瞭些什麼。我沒殺人,但傷瞭人——瘋三兒和猴腮,不知道他們到底傷得多重,但肯定夠我進少管所瞭。
無所謂,我真的覺得無所謂,我救瞭霜兒,夠瞭,太夠瞭,隻要她沒事,怎樣都好。
他們會在少管所裡幹掉我嗎?瘋三兒認識少管所裡的某些混蛋嗎?
無所謂。
我回頭去看奚沾雨,她好像快哭瞭,我對她笑:「你真好。」
「什麼?」
「沒什麼。沒事瞭。」
警察在對我大喊:「不準說話!!」
我不說話瞭,隻是對她笑笑,希望能安慰她。 ——
第35節
六個警察走到我們身邊,還有更多警察在遠處盯著我們這個方向,任誰都看得出來,這裡是戰場中心。
他們開始挨個給這些男人戴手銬,我也乖乖舉起雙手,等著手銬拷上來。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警察徑直向我走瞭過來。
「劉局。」
「嗯。」那警察向現場掃視一眼,就走到瞭我面前。「你,站起來。」
他是對我說話嗎?
「我嗎?」我緩緩站起,並舉起雙手。那警察盯著我臉看,我也趁機觀察他。
他身高至少一米八五,肩寬體壯,四十多歲年紀,面色冷峻。
他戴上手套,拿出一塊手巾,彎腰撿起地上的刺刀,小聲問我:「你剛才用瞭這個?」
「是。」我點頭,並仍然舉著手。
他用手巾將刺刀包住,轉手就交給身邊的一個年輕警察,那警察穿著作戰服,拿著刺刀轉身就向後門走去。
他們幹什麼?我可沒殺人啊。
接著,那被稱作「劉局」的高大警察對我說道:「你現在出去。」他指著酒吧大門的方向。
「喔,好。」我回頭看瞭一眼霜兒,她仍在昏迷之中。
「快走!」他語氣威嚴,不容置疑。
「這個•••警察叔叔,我朋友得馬上送醫院。」我指著霜兒說。
他向霜兒看瞭一眼,然後對我說:「你帶著她出去。」
啊?什麼?讓我這個嫌疑人帶著一個人直接出去嗎?
我死死閉住嘴,就像奶奶說的,不說話也不要說錯話。既然他都這麼說瞭,我趕緊走過去,從奚沾雨手中接過霜兒。她昏迷瞭,全身都是軟的,我隻好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她。
她好輕,她的身體好柔軟,我抱著她,就聞到她身上香香的味道和酒味。
我對奚沾雨說:「你也跟我出去。」
「不。」她搖搖頭,然後貼在我耳邊對我悄聲說:「我留下,當你眼線。」
「嗯。」我點點頭,抱著霜兒轉身就走。我盡可能地走得快些,那個劉局就跟在我後面,好像在押著我。此刻整個酒吧裡到處在拷人、押人,除瞭警察外幾乎所有人都蹲在地上,根本沒有人註意到我們。
走到酒吧門口,立刻看到警車上的警燈在閃爍,走到人行道上,才發現路邊已經停滿瞭警車,至少有十幾輛,而且到處是警察。
怎麼這麼大陣仗?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小姚!」有人在喊我。
我轉頭看,立刻看到一個面相極兇惡的壯漢。
我見過他,在昨天晚上,在奶奶傢裡。他就是那個被奶奶稱作「虎子」的男人。
「快過來!」他揮手招呼我,我立刻向他走去。
「伯伯,我們這是•••」
「快跟我走。」他一邊對我說,一邊向我身後的「劉局」點頭示意。
他在前面走,我就快步跟著,奇怪的是,身邊這麼多警察,竟然沒有一個叫住我們,甚至沒人看我們一眼,就好像我們是隱形的。
我們暢通無阻地在人行道上穿行,走到這一長串警車的末尾,那裡停著一輛綠色的獵豹越野車。那車極不起眼又老舊,看過就會忘記,若是混進車流,認也認不出來。
「沒事啦,」他說:「現在就送你去奶奶那裡。」
「伯伯,我朋友需要送醫院。」
他轉身看瞭看霜兒,點點頭,打開那越野車的後門說:「好,快上車。」
緊接著他開門坐上副駕駛位上,我坐到後坐上,把霜兒緊緊抱在懷裡。駕駛員啟動車子,疾速前行。
此時已是深夜,借著不斷滑過的路燈,我能看清她的臉。她的眼睛緊緊閉著,頭無力地癱在我的臂彎裡。我的手出血瞭,但並不覺得痛,可我心裡好痛。 ——
第36節
霜兒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這個病室有三張床,卻隻有霜兒一個病人。
我的手包紮瞭,就坐在床邊,一刻不停地看著她。
真想永遠這樣看著她啊。
病房的窗戶開著,能看到天上的月亮,或許因為空中有水氣,月色有些朦朧。晚風吹得窗簾緩緩地飄,窗外樹葉沙沙地響。我看著她,想去握住她的手,她真美,但我不能。
我不能碰她。
「呵。」我笑瞭,我為她感到高興,因為今晚吳濤去救她瞭,我知道有人在保護她。
「真好。」吳濤應該沒事吧,如果知道瘋三兒的來歷,他能及時帶霜兒走的話,他就救到她瞭。
「但這件事情沒完。」這件事情不簡單。
霜兒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從不去的酒吧?瘋三兒當時直奔她而去,就像知道她會來,這一切都是一個精心策劃的圈套。
「不會這麼簡單結束的。」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在我去少管所之前,我還有很多事情要瞭結。
吱嘎一聲,病房老舊的門打開瞭,我聽見外面有不少人在說話,我向門外看,看見至少五六個警察。
他們來抓我嗎?
可緊接著奶奶走瞭進來!
那個劉局就跟在她身邊,彎腰對她說道:「奶奶,錦梓隻受瞭輕傷,已經處理好瞭。」說著一邊引她向我走來。
奶奶?他在叫奶奶作「奶奶」?
「辛苦你瞭。」奶奶回應說。
「沒有,都是偉民應該做的。」
我站起來,看著奶奶向我走來,卻看也不看我一眼。
在她身後還跟著兩個男人,一個就是那個「虎子」,面相兇惡的矮壯男人;另一個我也見過,是那個六十歲左右、被稱為「海子」的巨汗。
「奶奶」我說。
她不理我,徑直走到霜兒床邊,就在我對面。她斜著眼,盯著霜兒的臉看。
「奶奶?」
「難怪。」
「啊?」
她抬起頭看著我,說:「難怪你被迷得神魂顛倒。」
「什?•••麼•••?」我有些不敢看她。
她轉頭說:「虎子。」
「幹媽。」
「今天晚上發生瞭什麼?」
「您是說,我們剛才商量的•••••」
「告訴他。」她用下巴指我。
「好。」那男人點點頭說:「今晚在開發區的一傢叫菲芘的酒吧發生瞭惡性鬥毆,挑起事情的是一個叫張全的人,他在逃跑的過程中已經被警方擊斃瞭。當時小姚正好從酒吧門口經過,幾個酒瓶飛出來,就把他打傷瞭。」
啊?他在說什麼啊?
奶奶又說:「偉民。」
「奶奶。」劉局回應道。
「是這樣嗎?」
「是的,有目擊證人已經為錦梓作證瞭。現場光線昏暗,看清全過程的人極少,我們搜查瞭現場所有手機,沒有留下任何視頻和照片。」
「嗯,」奶奶點點頭,又說:「一定要小心。」
「奶奶放心,偉民一定親自處理每個細節。」
「那就好。」奶奶轉頭盯著我,說:「錦梓。」
「嗯。」
「聽清楚瞭嗎?」
「聽••••••嗯。」我點點頭。
「切,」奶奶搖搖頭,似乎對我失望至極。她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向我介紹說:「這是你雷伯伯,叫雷虎。這是你劉叔叔,叫劉偉民。這是你海子伯伯,叫陳海。向他們道謝。」
我趕緊向他們鞠躬道謝。
「大姐,」陳海搬過來一張椅子:「您先坐,有什麼坐著慢慢說。」
「不用瞭,」她搖搖手:「我馬上就走,錦梓,你跟我回去。」
「不,奶奶,我想在這裡••••••」
她看瞭一眼霜兒:「你想在這裡陪女人?」
「我•••我••••」我該怎麼回她呢?
「算瞭,你自己決定吧。偉民。」
「奶奶。」
「後續的問題一定要處理好。」
「是。」
「咳。」
「奶奶不用煩心,偉民一定親自去處理妥當。」
「好•••••偉民,你還記得周根嗎?」
「嗯?•••您是說,當年那個周根?」
「就是那個。」
「偉民記得,九幾年的時候食品廠破產,他糾集一些年輕的下崗工人組成黑社會團夥,搶劫、勒索、強奸、脅迫賣淫都幹,還晚上翻進機床廠的宿舍區去打人,在城裡成瞭一霸。他有一次騎著摩托車追砍一名工人,從菜市場追到廠區,鬧得滿城風雨。」
「後來那個周根怎麼樣瞭?」
「偉民記得清楚,那次是勇哥親自提著沖鋒槍,把他逼到長江邊上打死的。」
「好,」奶奶點點頭,又抬頭看他說:「你勇哥現在已經在保衛全省人民的安全瞭,你說,犯罪分子不消滅,治安能好得起來嗎?」
劉偉民臉上突然一驚,立刻說:「都是偉民平時工作沒做好,奶奶說得是,偉民一定謹記!」
啊?你們都在說些什麼啊?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奶奶做瞭個手勢,說:「叫那些孩子進來吧。」
「是。」
劉偉民打開病房的門,向外面說瞭兩句,緊接著,我看到吳濤和王萌走瞭進來。
什麼?!他們••••••
吳濤頭上手上都有傷,做瞭一些包紮,王萌卻沒事,看來當時被他保護得很好。
他們兩個走進來,神色有些尷尬,看著屋內的人支支吾吾卻又什麼都沒說。
「沒事。」奶奶向他們招手:「你們來吧,我們馬上就走瞭。」
她對他們笑,神色慈祥,和剛才判若兩人。
「嗯。」吳濤和王萌都向奶奶點頭鞠躬。
「走吧。」
他們走向門口,陳海轉頭,手指對我點點,說道:「錦梓,長點心吧,今天晚上出動一百多把槍,可全是為瞭你。」
啊?什麼?
他們走出病房,嘣一聲將門關上瞭。屋內隻剩下我、霜兒、吳濤和王萌。
我知道我會尷尬,但我來不及尷尬,因為不對勁,很多不對勁。
今晚出動一百多把槍是為瞭我?這是不可能的。陳伯伯,我可不笨啊。
我腦袋很清醒,現在正疾速運轉著。
警察沖進酒吧的時候是從四面八方湧入的,而且人數太多,根本不可能是緊急出動,你們本就埋伏在那裡想幹什麼對吧?
但你為什麼要說剛才那句話呢?而且是在吳濤和王萌面前說?你本來就是說給他們聽的吧?你們想通過他們傳達這樣一個信息?傳達給誰?為瞭什麼?
掩護!對,這是個掩護,我就是掩體,用來給某件真正重要的事情做掩護。
奶奶啊,你到底有多重要的事情,需要用我來做掩護?
「姚錦梓•••」
我抬頭,看到吳濤正在看我。
「啊•••嗯。」
「胡霜兒沒事吧?」
「啊,她沒事,酒喝多瞭。」
「喔。」
他們兩個走到床邊,我又說:「醫生說,睡一覺輸點液就好。」我往後退到另一張病床上,坐到上面。
往窗外看,也許晚風吹散瞭水氣,月色變得清晰起來。我情不自禁走到窗邊,看著整座空城正在沉睡。看著看著就有些出神,過瞭許久,聽到吳濤在叫我。
「嗯。」
「那•••姚錦梓,我們就走瞭,明天我們再去霜兒傢裡看她。」
「•••••喔。」什麼?你要走,還把她留在我身邊?你放心?等一下,你•••
我迷糊瞭,問也不知怎麼問:「這個•••••那個••••••」
「還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嗎?」他問。
「那個•••••」我該怎麼說呢?問他到底和霜兒是什麼關系嗎?「沒什麼。」
「好,那我們先走瞭。」
他們兩個轉身離開,王萌突然停下來,對我說:「姚同學,你••••就不能不去加拿大嗎?或者••••你去瞭還可以回來的啊。」
「嗯?」
「我是說•••,嗯•••霜兒她很難受,因為你的事情••••••」
「啊?那個••••」
「我叫王萌。」
「喔,我聽說瞭。」
吳濤說:「我叫吳濤。」
「你們好,我是姚錦梓,梓是一個木一個辛苦的辛。」
「你好。」
「你好。」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呢?我試探著向王萌問:「嗯•••請問,你是•••?」
「我們都是霜兒的同學。」她說。
我又問:「那你們•••」
吳濤指著王萌說:「我是她男朋友。」
王萌突然打瞭他一下,佯怒道:「誰準你這麼說的!」
「你昨天不是答應我瞭嗎?」
「那是,但是!•••暫時還是不準這麼說!」
「啊?」
「你真是的,哼,昨天竟然還要霜兒來幫你說,有你這麼膽小的嗎?」
「喔。」
「不過今天晚上你表現得還可以,就放過你瞭!」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秀恩愛,突然明白瞭很多事情。
「那姚錦梓,我們就先走瞭。」
「嗯,好的,路上註意安全啊。」
我送他們走出病房,關上門,走回來坐到霜兒身邊。
「我就是個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