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隱雲香》

第42章
小說作者:紫狂 · 章節字數:6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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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最聽話的奴隸,最勤奮的工匠,最兇猛的軍士,南荒諸國雖然人口兵甲百倍於我,但在我峭魃君虞眼中,不過是一條虛弱的肥牛,任由我逐一宰割。”

    鳳清菊道:“梟王志向不小,要吞並整個南荒嗎?”“現在我想的隻是胤都。但看到奔騰的大江,也許我會改變念頭。”峭魃君虞揮手道:“隻有夜梟飛不到的地方,我才會停下。我不計較血統和出身,即使最卑賤的奴隸,隻要立下戰功,就可以獲得特權。我不用豢養貴族和官吏,那些廢物如果不想死,都將成為我的奴隸。對他們而言,隻需要勞作和生殖就夠瞭。”

    鳳清菊緩緩道:“我原以為梟王隻是匹夫之勇,如今看來是清菊錯瞭。”她轉過身,美目中異芒閃動,“梟王太厲害瞭。你已經說服我,你能夠建成一個令人恐懼的王國。梟王如此野心,勢必危及天下,清菊再無法坐視。”她深吸瞭口氣,決然道:“下次見面,你我便是敵人瞭。”正滔滔不絕敘說的峭魃君虞頓時沉默下來,他怔瞭一會兒,然後道:“怎麼會這樣?”“我請你來這裡,是因為我以前也在一條瀑佈旁住過。”隔瞭一會兒,峭魃君虞緩緩道:“那時我剛換瞭身體,一動也不能動。每天都有蟲蟻爬到我臉上……”鳳清菊打斷他,“我與梟王是敵非友,就此別過吧。”峭魃君虞道:“再等一刻如何?”鳳清菊又是疑惑又是不悅地皺起眉頭。水瀑從百丈高崖躍入池中,聲如奔雷,她的身影在水霧激蕩下,仿佛隨時都會飛去。

    峭魃君虞與她隔著丈許的距離,淡淡道:“能和你呼吸同樣的空氣,就是好的。”“這本來是一個珠寶商人的宅院,”子微先元左右看瞭看,“雖然不及你的莊院清雅,但還算幹凈。”眉妍推開窗戶,略帶濕意的空氣湧入室內。這座宅院位於城市邊緣,遠離鬧市的喧囂。一條窄窄的小河從樓下繞過,河邊種植著茂盛的楊柳,立在窗前,翠綠的枝條觸手可及。

    “宅裡有一對看守院子的仆婦,我也雇瞭下來。有什麼事就告訴他們好瞭。”

    眉妍柔聲說道:“公子費心瞭。”她年紀雖然不輕,但那種天生的媚姿卻溫婉地令人心動。

    在南荒,男子大都廣納姬妾,但子微先元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先收瞭一位外室。如果讓祭彤鸛辛他們知道,少不瞭一番奚落。至於鶴舞,他幾乎已經看到那丫頭大大的白眼,多半要把他這師叔罵成不要臉的風流色鬼。

    “你先在此住下,我去見門中的師長。”

    眉妍將子微先元送到樓下,輕聲道:“公子晚間可回來過夜麼?”說著不禁暈生雙頰。

    子微先元心裡苦笑,一個弱質女子因為他流離失所,又被他收為外室,怎麼解釋都免不瞭趁人之危,好色無行的意味。隻怕回稟之後,宗主會打斷他雙腿。

    子微先元心下暗嘆,表面從容說道:“不必等我瞭。在船上幾日都沒睡好,今天就早些歇息吧。”說著他忍不住在眉妍粉膩的香腮上親瞭一口,小聲道:“給我留扇窗戶。”眉妍含羞垂下柔頸。

    子微先元向仆婦吩咐幾句,然後離開宅院。一出門他便冷靜下來,這次是他離開最久的一次,從夜探梟峒,到北碭山遇襲,其間經歷瞭碧月池覆沒,梟軍攻取夷南,月大祭司與辰瑤女王相繼落入峭魃君虞掌中,還有與申服君交惡,翼道投入梟王麾下,再加上渠受亡國,鸛辛母妹被擄,師兄墨長風不知所蹤……諸事紛雜錯落,一時間難以理出頭緒。

    姑胥對諸秘禦法宗一視同仁,並沒有傾向於某個教派,因此雲池宗也在城中設有別院。若不是帶著眉妍,子微先元一入城就該到別院見過同門。

    在姑胥的雲池別院位於城東,主事者是大師兄公冶喬。子微先元是宗主破規收取的弟子,最小一位師兄也比他年長二十歲,公冶喬更是年過五旬,隻是道行精純,長須如墨,望之如四十許人。

    “你一個人?”

    “祭彤他們在後面,一兩天就會回來。”

    “宗主已經等瞭多時瞭。”公冶喬把他引入靜室,然後退開。

    子微先元在靜室前長揖道:“先元拜見宗主。”與其他門人不同,子微先元隻在祭拜天地時行跪拜之禮,即使面見宗主也隻長揖為禮。這讓鶴舞特別不服氣,從小沒少找子微先元的麻煩。

    室門無聲地滑開,現出宗主神豐骨秀的身影。這位雲池宗的宗主身軀長大,穿著一襲墨黑的長袍,一雙黑眸神彩湛然,稱得上神目如電。

    “坐。”

    墨鈞身前放著一張幾案,對面是一隻蒲團,子微先元恭恭敬敬施瞭一禮,然後盤膝坐下,笑嘻嘻道:“師尊氣色真好,胡須也比徒兒離山時長瞭不少。”墨鈞哼瞭一聲,“哪裡比得上你年少風流。”子微先元立刻閉瞭嘴。

    “你是越來越出息瞭。下山一趟還帶個女子回來。”墨鈞狠狠瞪瞭他一眼,“什麼來歷?”子微先元原原本本說瞭事情原委,沒敢有一絲隱瞞。待他說完,墨鈞道:“翼道投靠瞭峭魃君虞?”“是。峭魃君虞的國師巫羽,就出自翼道,也許他們早有聯絡。”“巫癸失蹤後,翼道聲勢雖不如前,仍是南荒大宗。那些大巫投身梟王……”墨鈞嘆瞭口氣,“淮右危矣。”子微先元有些不明白,“梟軍攻取夷南,與榕甌、澤貊毗連。榕都地處深山,可以不論,澤貊的浮都就在大澤之中,與夷南的瑤湖相連,梟軍沿湖而下,兩旬即可抵達。為何會是淮右呢?”“淮右之危不在梟軍,而在百越。”子微先元頓時醒悟,百越絕不會坐視峭魃君虞擴張勢力,他們起初用賞格挑動諸秘禦法宗與峭魃君虞互鬥,誰知唯一能盟會諸宗的昊教卻是由隻顧一己之私的申服君出面。結果諸秘禦法宗各懷異志,除瞭雲池一宗,竟無人出手,翼道反而投靠峭魃君虞。

    眼下峭魃君虞已得瞭盧依、碧月、夷南三地,附近的一些小族遲早也將被他收入翼下。百越唯一的選擇就是立即與北方的澤國媾和,大軍南下蕩平立足未穩的峭魃君虞。但翼道加入梟軍,平添瞭許多變數。有蘇浮的前車之鑒,百越遠征夷南定然萬分謹慎。這種情況下,搶在梟軍到來之前占據要地是百越最好的選擇。

    離夷南最近的榕甌與澤貊,絕不會容納百越軍隊。除此之外,梟軍北上的必經之地就是淮右。很可能此刻百越已經整軍渡淮,進入淮右,將它作為攻擊梟軍的前哨。

    子微先元想起淮右的懿侯,那個年輕而頹廢的諸侯,多半已經知道瞭自己邦國必將到來的結局。

    “師尊是讓先元趕赴淮右嗎?”

    墨鈞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可知道,不計蠻荒之地,最初由天子分封的諸侯有多少?”這個子微先元自然知道,“八百。”“如今呢?”

    子微先元猶豫瞭一下,“大概不足五十。”

    墨鈞淡淡道:“三十七個。包括南荒的淮左淮右兩位諸侯。百越興起前,南荒又有多少部族?”子微先元道:“弟子不知。”“不下百餘。單百越一國,就吞並瞭四十六個邦族。其中有天子親封的諸侯三個。”子微先元沉默移時,緩緩道:“不能讓南荒諸族止息兵戈,和睦相處嗎?”墨鈞道:“宇內混一乃天勢所趨。我們要做的,隻是匡扶正道,以免生靈塗炭。至於誰來統一,並不重要。”“那麼峭魃君虞也可以嗎?”“你覺得他是正道嗎?”墨鈞道:“百越雖然也非良善之輩,卻並非不可理喻。隻是先王早逝,如今的越王熊若年方七歲,朝政由權臣操縱,如有人教誨,未嘗不是明主。”子微先元深吸瞭口氣,“還有件事要稟知師尊。百越申服安成二君合謀,吞並渠受。鸛辛父親身死,母妹被擄……”墨鈞“呯”的一拍幾案,那張檀木制成的漆幾應手碎裂,化成一地木屑。子微先元知道,這位師尊其實性烈如火,當年一言不合拔劍相向的事也沒少幹過,隻是這些年修行日深,才收斂瞭怒色。

    子微先元道:“這件事我讓祭彤瞞著鸛辛,但他到瞭姑胥,肯定會知曉。”墨鈞壓住怒火,“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子微先元精神一振,“申服君正與城主華宥一起沿鶴汧水返回姑胥,待他入城時,我先在水中設伏,一舉取他首級!給鸛辛祭奠亡父。”“申服君並非易與之輩,你能一擊得手麼?”子微先元胸有成竹,“申服君重傷未愈,隻要設伏得當,我有九成把握。”墨鈞道:“你早就看申服君不順眼瞭吧。”子微先元老老實實道:“是。”墨鈞冷哼一聲,“我也看那老狗不順眼!待殺掉申服君,你多半還要助鸛辛復國吧?”子微先元喜動於色,“既然師尊答應,就好辦瞭。”墨鈞無案可拍,啪的在子微先元頭上敲瞭一記,“你想都別想!”子微先元愕然片刻,不服氣地說道:“出瞭這種事,於情於理,我雲池宗都該替鸛辛出頭,怎麼能袖手不顧?”墨鈞道:“殺瞭申服君,雲池宗立時就與昊教反目。渠受不復國則己,一旦復國,百越定會先舍峭魃君虞於不顧,全力征討渠受。即使我雲池宗全力相助能支持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年?到那時峭魃君虞羽翼已豐,隨時都會北上,就讓他坐收漁人之利?”子微先元立即道:“那麼先不殺他,隻要公冶師兄助我,擒下那老狗也非難事。我們擒下申服君,將他的劣行公諸天下,是非曲直自有公斷。”“莫忘瞭百越虎狼成性,你幾時見過老虎會把吞下的肉再吐出來?”墨鈞又在子微先元頭上敲瞭一下,喝道:“再想!想好瞭再說!”子微先元勾著頭想瞭一會兒,又仰著臉想瞭一會兒,眉頭擰得幾乎打結。最後道:“百越已經吞並渠受,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渠受復國,鸛辛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絕不容申服君活著。那麼折衷一下,我們替鸛辛殺掉申服君,但不要求渠受復國。兩邊說不定都會接受。”墨鈞長嘆一聲,“假如你是雲池宗主,再來想想吧。”子微先元默想良久,頹然道:“先元明白瞭。”他一直是以鸛辛同門的身份替鸛辛謀劃,換作宗主的位置再行考慮,這個折衷方案既不能助渠受復國,又與昊教結下難以化解的深仇,對雲池宗而言百害而無一利,即使他作宗主,也不可能接受。

    墨鈞道:“唯聖人能率性而為。你沒這個福分,遇事多替雲池宗想想吧。”子微先元滿盤心思被這桶冷水澆得幹幹凈凈,他揉著腦袋道:“我該怎麼對鸛辛說?”“說服他。”墨鈞道:“等你想出辦法為止。”子微先元覺得很冤枉,“為什麼是我?我有六個師兄,還有好幾位師叔。我最大的師侄我都能叫他叔叔。怎麼隻叫我一個人想辦法?”“是你的事,想逃也逃不掉。”子微先元沒奈何地說道:“如果我不當宗主,誰合適?”墨鈞莞爾一笑,“我看祭彤不錯。”子微先元嘆瞭口氣,“還是我吧。”墨鈞沒有理會他的怨言,皺眉道:“峭魃君虞為何會在姑胥附近出現?”這件事必有蹊蹺之處,子微先元苦思良久,也難以索解。

    “見到梟王的,除瞭我,還有豎偃。但豎偃是申服君的近侍,很難說他們會不會向華宥城主透露這個消息。”子微先元隱隱有個疑惑,峭魃君虞在北碭山顯露行蹤,很有可能是沖著他來的。但他不明白峭魃君虞為何要擄走鷺絲夫人。

    “鸛辛傢破人亡,既然暫時不能取申服君的狗命,至少要把他母妹救回吧。”

    墨鈞想瞭片刻,“以我雲池宗之力,圍剿峭魃君虞有幾分把握?”“若他身邊隻有翼道大巫,有六成勝算。”墨鈞點瞭點頭,“待我見過華宥城主,再行定奪。”到這裡兩人已交談瞭一個時辰,子微先元站起身,忍不住道:“那個女人我該怎麼辦?”墨鈞哼瞭一聲,“這種事也來問我?去天地牌位前跪兩個時辰,好生想想。”

    子微先元連忙道:“徒兒已經想通瞭,是我的事,逃也逃不過,徒兒全扛下來就是瞭。”墨鈞大是贊賞,“一語中的,說得不錯!”然後道:“不過還是跪兩個時辰,養養氣吧。”子微先元一身疲倦地爬進窗戶,眉妍還在燈下未睡,見狀忙過來攙扶。

    子微先元揉著膝蓋道:“我想明白瞭。”

    眉妍扶著他在榻上坐下,“什麼事?”

    子微先元道:“你就做我的外室吧。即使你夫君打上門來,我也把他踢出去!”眉妍有些不知措地看著他。

    子微先元毫不客氣地把她摟在懷裡,“我是說,你現在就是我的女人瞭。”子微先元這番話雖然蠻橫,卻是把她放在心上。眉妍心頭又酸又甜,許久道:“公子不嫌奴傢貌陋色衰……”子微先元擁住她的粉頸,低笑著柔聲道:“還嫩得出水,哪裡就衰瞭?我教你一些吐納的法子,保你六十歲還像三十許人。到那時,你就像我新納的小妾瞭。”眉妍本就是別人的外室,被棄置山中。這些天兩人相處,少不瞭肌膚之親。

    子微先元發現,她那位夫君也不是什麼好鳥,雖然對她疼愛得緊,但除瞭一些媚術,眉妍對外界一無所知。隻把她當成以色事人的玩物,用以床笫間取樂。現在即使她夫君找來,子微先元也絕不會把她拱手相讓。

    眉妍掙開他不安分的手臂,羞道:“奴傢先凈過身子。”屏風後傳來輕悅的水聲,月光淡淡灑在窗上,子微先元心頭突然變得無比寧靜。耳邊傳來風拂過柳葉的聲音,能聽到柳條輕柔的舒展,一片柳葉旋轉著墜入河中,在載滿銀輝色月光的水上漸漸漂遠。姑胥的月夜有著簫聲一般的清幽。

    “公子……”

    子微先元回過頭,忽然眼前一亮,仿佛天際的明月湧入室內。眉妍濕淋淋的長發挽在腦後,鬢側各垂下一綹青絲,燭光下猶如玉人。她穿著新買的抹胸,外面罩著緋紅的輕紗,白嫩的肌膚在紅紗下仿佛透出光來。她款款走到榻前,如同一株搖曳的花枝,散發出柔媚的香氣。

    將這具柔媚香軟的身子擁在懷中,子微先元忍不住笑瞭起來。

    眉妍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含羞垂下粉頸,輕聲道:“公子笑什麼?”子微先元笑道:“沒想到會無意中得到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尤物,難道不許我高興麼?”說著子微先元分開輕紗,一手伸進麗人衣內,捻住她滑嫩的乳尖。眉妍嚶嚀一聲,身子變得柔若無骨,軟軟依在子微先元懷中,玉臉透出嬌媚的嫣紅。

    滿室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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