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騙她,當凌伊娃一回到傢,便見雷鳴又在打電腦。
雖然看似平常,但她總覺得他心事重重,好像有什麼話要告訴她似的。
她並不多疑,但不表示她感覺遲鈍,特別是關於他的一切,總讓她忍不住投註更多的註意。
“雷鳴,你明天想吃什麼?”
她遺是挨近他身邊,並挑瞭一個安全的話題。
“都好。”
他其實也不是很專心在打稿,當打完“第四章”這三個字後,就一直停頓在原地沒進展。
“你好像寫得不太順利?”
她真的沒看過他這樣,因為他打字很快,寫出來的句子深奧卻通順,時常讓她懷疑他腦子裡的構造是不是跟別人不一樣,否則怎能這麼輕松地寫出那麼復雜的東西?
“是有點。”
“你臉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瞭,我看我明天還是去幫你買一罐去疤的藥膏好瞭……”
她想摸摸他右頰已呈淡粉色的傷痕,才一伸手,他卻抓住她手腕。
“伊娃,你跟席儷很好?”
他還是無法淡化這個可能成為一大危機的問題。
“還不錯啊!雖然她最近才來上課,不過她開朗又很健談……雷鳴,你怎麼會問我這個?難道你……對她有好感?”
她很天兵地如是想著,因為席儷的美就算女人看瞭都會動心,而且席儷不但會打扮,學歷也很高,隻要是男人,免不瞭會被那種集美麗與智慧於一身的女人吸引吧?
他往她秀額敲瞭一記。“你在亂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看上她!”
為怕她又鉆牛角尖、胡思亂想,他決定還是把話說清楚比較好。“老實說,我希望你不要跟席儷太接近。”
“為什麼?”
“我不太喜歡她。”
他撇嘴,其實是不願意讓她和有關於他工作的人事物有所牽扯。
“可是她人挺好的說……”
凌伊娃還是不懂,而且她跟席儷的友情才剛發芽,至少她以後想上哪裡,也有個人作伴啊!
“但是她的身分是總裁,那種嬌嬌女一定很強勢,會把你壓得死死的。”
他知道背後說人傢壞話是很不道德的行為,但現在情況不同,就算要他當小人,他也甘之如飴。
“你怎麼知道她是總裁?我有跟你提過嗎?”
“她很有名,我在雜志上看過她。”
他隨便扯瞭個謊,並且堅定地要她承諾。“答應我,除瞭工作之外,不要跟她太好,知道嗎?”
“這……”
凌伊娃顯得有些為難,因為席儷根本就不像雷鳴說的傲慢,更因為兩人年紀相當,自然也很有話聊。“雷鳴,我覺得你的理由好奇怪,這是你真正的原因嗎?”
他愣瞭一下,沒想到她會這麼敏感。“不然呢?”
“可是我覺得不能以外表來評斷一個人的好壞,而且你又沒跟她相處過,怎麼知道席儷是個怎樣的人?”
凌伊娃幫席儷說好話。
“呃……我擔心的其實還有別的,她是個公眾人物,到哪都有人跟著,可能是記者、狗仔隊,甚至也可能是一些想加害她的人,她有保鏢保護她還無所謂,那你怎麼辦?”
他以更深層的黑暗面來勸服她,握著她雙手,十分認真地說:“伊娃,要是你受傷瞭,那我會很難過的。”
“你……真的會難過?”
她小臉酡紅,很不可思議地回望著他。
他從來沒跟她說過這樣貼心的話,此時他俊眸散發出的真誠意念仿佛將她當成易碎物品一樣,需要他細心愛護著。
伊娃、伊娃……怱然間,她覺得自己名字取得真好,好像是生來讓人疼愛的娃娃一樣,這想法讓她的心像是註入一道暖流,就算是再寒冷的冬天她都不怕。
“真的。”
為表達他的真心,他忍不住將她柔荑握得更緊。
她不會知道,這輩子他還不曾這麼在乎一個人過,即使隻是短短的一年,他卻已經視她為親人,成為他最想保護的人兒。
所以,他必須更謹慎、更防范,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藏起來算瞭,這樣就能萬全地避免她受到傷害瞭!
“好,我答應你。”
她如何抵擋得瞭他的柔情攻勢?光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便全然臣服在他的魅惑之下瞭。
然而她卻無法料到,這個與她日夜相伴的男人,卻有著殘酷嗜血的另一面……
同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在大傢好夢正甜的此刻,一個身形昂長的男人正穿著一身黑衣,佇立在一棟華美卻詭譎的建築物前。
他正是雷鳴。
拉下面罩,他露出英俊而陰冷的臉孔和淺棕色的眼球,這是他誤導敵人的一種方策。
樹林四面環繞,任誰都會納悶著怎麼會有人把這麼一棟豪華壯麗的別墅建立在鳥不生蛋的深山裡頭?但最奇異的是,這裡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進得來的,除非你有足夠的本事保住自己的項上人頭。
寒風咻咻地吹,像惡魔的吟唱般在雷鳴耳邊圍繞,然而他臉上卻找不到一絲懼意,一步一步地靠近別墅。
以中國圖騰雕花的大門做瞭某種高科技的設定,一感應到雷鳴立刻自動開啟。他踩在一條義大利進口的羊毛長地毯上,在這裡,所有擺設的傢具物品都屬上乘貨,甚至可以感覺得出主人偏好紅色,天真一點的人或許會覺得這裡有著特殊風格的喜氣,卻忘瞭紅色亦是一種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顏色。
“你來瞭。”
走道的最底部有一間充滿書香氣息的房間,裡頭坐著一名面容莊肅的男人,他正抽著菸鬥,濃濁的白煙自他嘴裡吐出。
誰都猜料不到,這名年過半百的老人竟是領導殺手團隊的掌權者。
“朱爺,我事情都辦好瞭。”
雷鳴將右手的黑色佈袋遞上桌面。“要拿出來讓你檢查一下嗎?”
“你是想嚇死我這老人傢嗎?”
說是這麼說,一名躲在暗處的男人卻突然走瞭出來,以戴瞭白色手套的手掏出袋子的成果。
那是一顆血淋淋的心臟!
“我怎麼不知道身經百戰的朱爺也會怕這點東西?”
雷鳴看著那名男子帶著心臟和袋子退下,才趨前至朱爺旁側的檜木高椅坐下。
“我老瞭,不像你還這麼能跳能動的瞭。”
說這話時,感覺得出朱爺淺微的感嘆。
“可依我看,要比奸詐殘忍,可能還沒有人能敵得過朱爺吧?”
雷鳴顯然和朱爺有相當的熟稔,甚至還敢說話揶揄握有大權的朱爺。
“孩子,你說話還是這麼不討喜。”
朱爺又抽瞭口菸鬥,眼神莫測地瞅視雷鳴。“你真的不回來住?我房間可是一直為你空著呢!”
“你的好意我心領瞭,我隻希望你別忘記你答應過我的事。”
說到這,雷鳴變得格外嚴肅。隻要再完成一項任務,他將永遠脫離朱爺的掌控,遠離這個充滿血腥殺戮的世界。
“你怎麼老愛提這個?朱爺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瞭?”
朱爺搖搖頭,又道:“原本我還巴望著你來繼承我這位子,看來是不可能瞭。”
“你不該對我有所期待的。”
雷鳴不想給朱爺任何挽留餘地。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是你別忘瞭,當你真正離開這裡,今後你的一切我都不會再幹涉。”
這是叮嚀,也是警惕,朱爺旗下的殺手個個身手矯健,然而一旦雷鳴脫離瞭他的庇護,即便是有仇傢找上門,朱爺也絕不會伸出援手。
不是朱爺不顧往年舊情,殺手的世界本就無情,而他訂下的鐵規也不會因誰而改變。
“如我所願。”
對此,雷鳴似乎相當有自信,他殺人無數,也執行過各種任務,但他向來十分小心,沒留下任何破綻或蛛絲馬跡,就像一陣風似地來無影去無蹤,即使仇傢想報仇,也不可能查得到他。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一年前他原本該殺瞭“東霖集團”的替身總裁江禦堂,沒想到卻大意地差點死在席儷的管傢手下,不過也因為這場意外,他才會遇見凌伊娃。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命運,那麼他定會好好珍惜。
“那好吧!我這裡有筆新的生意,酬勞很高,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朱爺一手摩挲長長的灰白胡須,一雙佈滿紋路的狹眸饒是興味。
“說來聽聽。”
““東霖集團”那位女總裁的人頭,事成後一千萬美金。”
“又是“東霖集團”?”
雷鳴有些納悶,當初他雖然任務失敗,但是把江禦堂逼下總裁大位也算是讓那位出價者如願瞭,因此當時他隻收瞭一半的傭金。
沒想到繼江禦堂之後,連席儷的命也有人要,看來要坐上“東霖集團”總裁的位置還真需要有九條命才行。
“算起來我們也因為“東霖集團”賺瞭不少錢。”
朱爺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因為這位出價者和一年前是同一個人,當時對方雖然有些不滿,認為雷鳴辦事效力不佳,然而朱爺的資料顯示,對方似乎已經聘請過不少殺手要取席儷的命,可惜席儷身邊養著一名身手不凡的管傢,讓那些殺手全都無功而返,算起來,雷鳴還是裡頭最牢靠的一個。
“這個案子留給別人吧!我不接。”
雷鳴選擇拒絕。
“我以為你會想再挑戰一次,洗刷你那次的失敗。”
朱爺笑得邪昧。
雷鳴哪聽不出朱爺的激將法?但席儷是凌伊娃的學生,要是發生瞭什麼不測,以凌伊娃那副善良心腸肯定哭得梨花帶淚,更何況還是他下的毒手。
他站瞭起來,似乎沒意願再繼續留在這裡瞭。“老實說,我並不在乎那種紀錄。”
他在乎的,就隻有凌伊娃一人而已!
當電話一響起,凌伊娃立刻就想哀號出聲,雖然一個禮拜和母親聯絡一次是很基本的事情,但最近她真的是被逼婚逼到怕瞭,隻要一聽到電話響,那模樣就像是要逼她喝毒藥一樣痛苦。
“喂……”
“女兒啊!聽說你交男朋友瞭啊?什麼時候要帶回來給我瞧瞧啊?”
凌母的聲音顯得非常迫不及待。
“啊?”
凌伊娃聽完馬上狐疑地問道:“你聽誰說的?”
“嘿嘿!你別想裝胡塗,人傢都特地送便當去給你瞭,你可別想騙我!”
“你是說……”
凌伊娃看瞭雷鳴一眼,赫然想起訓練班裡就有母親的眼線,隻是沒想到那群媽媽輩的根本沒把她的解釋聽進去,就急著跟她母親打小報告瞭。“媽,你誤會瞭,我跟他隻是好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
聞言,雷鳴不禁豎起耳朵聽著。
“我才不信你的鬼話,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她們都說你們看起來很親密,所以我昨天還寄瞭個包裡給你,你收到瞭沒?”
她看瞭看四周。“沒有。”
“那應該明天就會收到瞭。”
說著,凌母竊笑著,好似幹瞭什麼壞事一樣。
“娃娃,那可是我跟你爸的秘招,你要是覺得不錯就要努力加油,最好明年就生個白白胖胖的孫子讓我開心一下,知道沒?”
“媽,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我說瞭,他不是我男朋友,會替我送便當隻是順路經過……”
雷鳴已經完全可以確定她們在討論的應該就是他瞭。
“好瞭,好瞭,我不想聽你狡辯,總之別忘記我說的話,掰掰!”
“喂?”
凌伊娃瞪著話筒,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百口莫辯。
雖然她也很希望和雷鳴是男女朋友,但偏偏就不是嘛……
“怎麼瞭嗎?”
雷鳴問道。
一對上他爍利長眸,讓她不免有點難為情。“沒、沒有啦!我媽好像誤會瞭一些事情……”
“如果我沒猜錯,你媽認為我是你男朋友?”
她睜大美眸。“你好厲害,怎麼這樣也能猜中?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再找時間跟我媽好好解釋,我保證。”
她怕他會因此而生氣,畢竟現在時代開放,就算一夜情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況且當時他們是你情我願,要是因為這樣就被迫要當她的男朋友,她想他一定會嚇跑的。
“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撇過俊顏,剛硬的側臉顯示他隱藏的不悅,大手從床底抽出一盒大紙箱。“這是你的包裡,我幫你簽收瞭。”
“還真的有?”
她呆瞭一秒,拿來瞭剪刀拆開包裝,沒想到箱子一打開,裡面竟然是一堆情趣用品!
各式各樣的情趣商品鋪陳一地,種類多到讓人目不暇給,但凌伊娃隻有臉紅的份,驚訝到根本說不出話來瞭!
她長這麼大還沒這麼近看過這種玩意兒,尤其裡面還有一隻做得栩栩如生的假陽具,讓她整個人像疆屍被貼瞭符咒一樣,定格不動瞭。
“你母親寄來的?”
雷鳴同樣也看得一愣一愣的,一瞧她那花容失色的模樣,原本低落的心情竟豁然開朗瞭。
“我……我媽她根本是想孫子想瘋瞭!”
她隻差沒抱住頭驚聲尖叫,想不透母親到底是哪根神經出瞭問題,竟然這麼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幫助”她早日變成大肚婆?
“感覺得出來。”
他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父母才能生出像凌伊娃這樣天真仁慈的好女孩,根據他長期的觀察下來,他想凌父和凌母肯定是非常相親相愛,才能讓她的笑容看起來那麼真誠,洋溢著一股滿滿的幸福光輝。
他不是個幸福的人,殺人對他而言如同吃飯睡覺一樣正常,為瞭達成任務,他可以草菅人命;為瞭獲取金錢,他可以漠視即死之人對他的苦苦哀求,他以殺手的身分活過將近二十年的歲月,在這段時間裡,他發現自己像是遺失瞭所有感覺,任憑朱爺對他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就像個殺人機器一樣不含一絲人性。
直到遇見瞭她,就像是被放置在天平上做瞭比較一樣,他才知道自己的人生有多悲哀,然而人心是永遠不會有滿足的界限的,至少他就是這樣,隻要她對他好一分,他便想貪取更多,她的寵溺讓他化為一隻饑渴的獸,甚至也想望著要過和她同樣的生活,變成一個真正的人。
“雷鳴,我想等過一陣子,我媽應該就不會再亂發瘋瞭,我看你最近不要再來訓練班比較好……”
她言不由衷地說,其實她好高興他為她送便當的舉動,但那種甜蜜她隻能在心底暗自品味,卻不能坦然以對。
“為什麼不要?難道你要餓肚子?”
他知道她工作認真,但三餐不固定是很容易引發胃病的,難怪她總是吃不胖,瘦弱得近乎讓人心疼。
“我可以吃面包啊!而且搞不好你下次來,她們會黏著你不讓你走,我怕你會覺得很困擾。”
她是真心在替他著想,可為什麼他臉色發黑,好像她說錯瞭什麼話一樣?
“我不覺得那是什麼困擾,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庸人自擾。”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等到你被她們纏住你就知道!”
他不經修飾的言詞讓她不禁有些慍怒。“她們現在都認定你是我的男朋友,你知不知道啊?”
“我不是嗎?”
他反問一句。
“你當然……”
倏地,她眼珠子瞪大,像是要掉下來瞭一樣。“你……你說什麼?”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不需要再說一次。”
他很奸詐地觀賞著一地的情趣商品。有些時候,她實在是憨厚過瞭頭,笨到讓人很受不瞭。
她哪裡會明白?他難道不懂她對這份感情如履薄冰,沒有親口聽到他說,她怎麼也不敢亂下定論。
“我拜托你,你可不可以把話說清楚?”
說她笨,倒也沒真的那麼不開通,瞧她現在就很聰明地善用她外表的本錢,挽著他手臂好惹人憐愛地撒嬌著。
他睞瞭她一眼,表面似乎渾然不受影響,但她那對挺翹的乳房這麼直接地貼磨著他,讓他的褲襠不緊繃也很難。
他拿起一組包裝精美的性感內衣,說出這世上最令人難為情的邀請——“為瞭不浪費資源,我們現在就來用用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