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鈴又響瞭,蘇鳶央放下筷子幫忙開門。
蘇睿也從房間裡出來,正好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李沈恒,又是驚訝又是好笑。
他演技上身,問道:「怎麼還在吃飯,不是約瞭去看展?」就算還有點不舒服,他也不想浪費她難得的假日。
蘇睿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差點忘瞭。剛好做多瞭菜,你陪我吃完飯就去。」
李沈恒應和一聲後,坐在她們對面,接過她的大碗,見碗裡盛滿開胃的小菜,就知是她特意為自己做的。
「姐,你不是生病瞭,還是在傢歇歇吧。」蘇鳶央不太認同。
蘇睿面不改色地說謊:「剛才睡瞭一下已經好瞭些。」
蘇鳶央心裡默默想著:你剛才還在咳嗽,可是姐姐眼裡隻有李沈恒,兩人明顯郎情妾意,便把話呑瞭下去。自己決定和胡蘿卜同居時,也是這樣不聽勸。
偷偷拿出電話,看他給自己傳來的訊息,心裡還是悶悶的。那女生不懷好意,他不知道,雖然不是他的錯,可是他不會分辨別人的心思,任由那女生靠近,也不覺得有問題,自己就是過不瞭那道坎。
吃過飯後,蘇睿叮嚀瞭蘇鳶央幾句,就和李沈恒外出瞭。
門一關上,他就牽上她的手,十指緊扣。她怕被人看到,稍用力掙脫,發現鬥不過他,便隨他,隻是把握著的手藏瞭藏。
進瞭電梯,蘇睿這才問道:「你怎麼出來的?」不過做一頓菜的時間,他就換好衣服從房間溜出來,還沒讓她們發現。
見到他站在門外的時候,她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心裡嘖嘖稱奇。
「你們做菜的時候,都背著客廳。」李沈恒說的簡單,做的時候其實也是戰戰兢兢,幸好她替自己吸引註意力又拖延瞭不少時間。
她一副瞭然的樣子,想像他偷偷摸摸地逃出去,畫面是說不出口的滑稽,那個霄月光風似的人被她拖下高臺:「那現在去哪?」
「約會。」
「你才剛退燒,沒問題嗎?要不回你傢休息?」
「這麼辛苦才逃出來,要在傢待著?」交往後的一個月兩人都是在傢裡聚,雖說他在她身邊做甚麼都不膩,但也想出門體驗正常交往流程。
蘇睿見他堅持要出去,想瞭些之前就想和他去的行程:「那這次我安排,你要乖乖聽話。」
李沈恒想像不瞭蘇睿會怎麼安排,她交往過幾次,從沒有和他透露過約會細節,在這方面對她的瞭解不深。
想著約會怎麼也會去遊樂園之類,可以玩可以拍照的地方,怎料蘇睿叫瞭車來到瞭藝術館。
藝術館雖然已經建成多年,但當時的設計直至現在仍前衛獨特,流線型的外觀為附近增添創新的氣息,室外大片草地正對著海港,是這處密集城市中難得可見的自然。
遊人在館前的草地悠閑地散步,或在一片平靜中安躺歇息。小孩追逐著陽光下閃耀七彩光芒的泡沫,泡沫隨風飄揚,他們緊隨其後跳躍觸碰,走過的路上一片歡笑。
微風挾著青草的氣味,又帶點海洋的獨有的氣味,溫暖而濕潤,早上因發燒引起的無力和混沌都被氣流帶走,頭腦也清醒許多。
「我很久沒來藝術館瞭,迎夏她坐不定,沒人陪我也不想特地出來。」蘇睿帶著他在外面走瞭一圈:「上次來的時候還是帶著班上的小孩,隻記得這裡有你喜歡的書法作品,也沒仔細欣賞。」
「怎麼沒聽你提過?」
「就覺得太突兀,說瞭就好像要約你一起去。」
她當時和所有人都保持距離,自然也不會跟他分享這些。可現在她會跟自己說這些,也就代表和她的關系親密瞭,離她也越來越近。
他們靜靜地走進瞭藝術館,逐一欣賞著展覽的藝術品,墻上的字畫各顯風姿,偌大的展覽空間彌漫著陣陣墨香,悠悠雅韻,和這座現代的產物交融一起。
李沈恒遙遙認出他偶像的真跡,筆墨交織出壯麗的山水,山脈連綿,巨石崢嶸,靜水悠長,感受到字畫裡靈動而靜謐的美好。
他的眼神深邃而專註,彷佛完全融入瞭字畫裡的精神世界。
蘇睿也不打擾他瞭,走到自己感興趣的作品前細看一遍,見他還站在原處,也沒過去,隻是不時抬頭看遠遠地看他。
彼此之間雖然沒有言語交流,卻也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和互相理解。
正當蘇睿沉迷其中的時候,一個男生走近,露出一絲羞澀的微笑:「你好,其實我剛才畫瞭一張素描,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請你收下嗎?」
男生羞怯地遞出自己的畫紙,上面雖然隻有簡單的柔和線條,卻勾勒出蘇睿的神韻。
李沈恒不經意間看到男生和蘇睿搭話,走瞭過來,站在她身邊,也一起看起畫紙來。
男生看到有人走瞭過來,有點慌亂,妄自菲薄起來:「其實隻畫瞭幾分鐘,我也覺得畫得不太好,線條也有點亂⋯⋯」
「我還是第一次收到畫,有點驚訝。」蘇睿接過畫,仔細端詳起來。
想到男生剛才的話,職業病發作,忍不住鼓勵他:「雖然不太懂藝術,但這畫得太好瞭,感覺發現瞭自己新的一面⋯⋯隻是幾分鐘就可以畫成這樣,已經很厲害瞭。」
男生被誇得不好意思,但也有瞭信心,又見李沈恒和蘇睿沒有互動,以為對方隻是過來看畫,於是問道:「那⋯⋯可以交個朋友嗎?」拿出電話等她輸入IG帳號。
李沈恒看他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又靠近一點想宣示主權,她卻牽起他的手展示在面前:「不好意思,我怕我男朋友會誤會。」
男生臉上一下子紅得快要滴出血,說瞭一句不好意思就走開瞭。
李沈恒心裡很是受用,但看到她手上的畫紙,那畫像明顯充滿那男生的私心,心裡難免有些不悅:「你這麼喜歡他的畫?」
知道他又在吃醋,她解釋說:「我平常在學校也是這樣誇小孩。」
「你不會也是這樣哄小孩吧?」有時候,他覺得她是把自己當小孩來哄。
蘇睿親瞭親他的臉:「這是專門用來哄男朋友的。」
他心中的醋意瞬間消散瞭大半,剛才的不安和妒忌也變得多餘。臉色也好瞭很多,心中的愉悅雖沒說出口,但唇邊漾起的笑意難掩,被她看見瞭。
她也被他的情緒帶動,偷偷竊笑,心想這麼容易就哄好,不就是個小孩。
展覽都看得差不多,出瞭展廳,外面有字畫的體驗活動,桌上放著水彩紙和墨筆供人畫畫,畫紙上有些山峰輪廓的虛線,讓參加者更容易體會到作畫的樂趣。
一個小孩拿著自己的作品展示給父母看,蘇睿掃瞭一眼,連小孩也能畫好,看起來不難,便拉著他一起坐下。挑瞭兩張空白的水彩紙,遞瞭一張給他:「如果你能把我畫得好看,剛才那男生的畫就給你。」
說完,她就低頭開始作畫。
李沈恒拿著墨筆,不知如何下手。她把畫畫當興趣,很輕易就畫出他的眉目,他看著她也認真起來。
隻是水墨畫要畫人像不易,墨筆又控制不瞭濃淡,下筆就是濃厚的墨黑色,難畫細節。
他想瞭想,把本來的紙扔瞭,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去畫。
兩人相互註視著彼此,捕捉對方的神彩,用心描繪對方的肖像,偶爾同步的抬頭都讓他們會心一笑,全然忘記館裡的旁人,眼裡隻有對方。
「我畫好瞭。」蘇睿滿意地放下筆,看到李沈恒早已畫完,畫紙上就一隻黑耳兔子抬起頭,圓眼閃著疑惑的光芒,好奇地看著她。
她疑惑地問道:「不是畫我嗎?怎麼畫瞭兔子?」
李沈恒看著她和畫裡兔子一樣迷惘的眼神,忍俊不及:「真像。」
蘇睿心裡有點無奈,這兔子呆呆的,怎麼就像她瞭。但她本義就是想讓他開心,還是把手上的兩幅畫給瞭他。
他對那男生畫的沒太大興趣,放到一旁,就拿著她的畫看。畫上是他的側臉,她畫的不多,怕弄巧反拙。可也看得出他的濃眉長睫,她還特地換瞭色筆替畫中的他點唇。
「好看,比剛才那男生畫的更好看。」
蘇睿聽到他的贊賞,面上赧然:「不要看瞭,要走瞭。」
見她難為情,李沈恒忍不住逗她:「這幅畫應該放在剛才的展廊。」
「別說瞭。」她捂著耳朵走開,他追瞭上去,兩人就像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打情罵俏怎麼也不膩。
外面天色開始昏暗,他們坐在窗前看著夕陽隱沒。
從展館的玻璃看出去,大海的對岸是矗立的高樓,夕陽已下西山,高樓的燈火點點在黑暗中交相輝映。
館內響起離場音樂,他們聽瞭一遍,不知是誰輕聲說瞭一句:「該回傢瞭。」
回程的路上,李沈恒靠著她的肩膀睡著瞭。
車窗外飛逝的夜景,拋離瞭城市喧囂,霓虹閃爍,燈光灑在他溫和的臉上,耳畔是他平穩的呼吸。
這一刻彷佛時間定格,外面的熱鬧與他們無關,隻有他們在這個小空間互相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