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我再打電話回傢的時候,父親接瞭電話,說他們已經回瞭傢,父親的語氣頗為輕松,電話那頭也傳來瞭母親一如二周前那樣清亮爽朗的聲音。
「是小輝嗎?告訴他事情都解決瞭,讓他放心,安心讀書好瞭。」
父親把母親的話大致轉述瞭一遍給我,並且附加說,這次王總還算仗義,他們總包方當作他們的責任事故報瞭上去,傢屬對他們大公司的補償方案也能滿意,事情就解決瞭。
我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瞭,想不到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想想上周父親的愁眉苦臉和母親的憂心忡忡,尤其是母親還打電話給阿姨借錢,不僅覺得父母也太沒見識。
「對瞭,爸,傢裡怎麼會30萬都拿不出瞭,媽還要去向阿姨借錢?」
「你不知道,一個月前王總又給介紹瞭一個項目,項目很大,為瞭敲定這個項目,你媽說要把王總徹底喂飽,一下子給瞭他30萬,傢裡現金基本上都拿出去瞭。」
原來父親又接瞭一個新工程,那豈不是好事,等老工程結束收款收進,新工程再開工,傢裡的經濟一下子又能好很多,馬上就可以追上阮強姨夫也不是不可能。
「王總真是有能量啊,隨便就給兩個大項目。」我不僅贊嘆道。
「是啊,就是胃口也不小啊,三分之一的利潤都被他拿走瞭。我們幹死幹活擔風險,他啥也不幹。」
沒辦法,誰讓人傢根在北京,隨便說一句就能給我們項目呢。
又是周末,這次還沒等我回去,父親開著他的桑塔納來接我瞭。前兩周都是忙得焦頭爛額,終於閑下來的父親可以開車接我,也是給我長瞭不少臉,畢竟那年頭有私傢車的人傢還是鳳毛麟角的。到瞭傢裡,母親正在下廚,母親的手藝和她的人一樣漂亮,這也是我傢一直沒有雇保姆的原因,即使到瞭後來傢裡的資產已經過億,母親都是堅持自己下廚,因為她看不上任何一個保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她勢利的一種表現。
傢裡的氣氛正在逐漸回到二周前那次可怕的輪奸之前,似乎大傢都心有默契要把那一頁翻過去,重新恢復以往蒸蒸日上的日子。聞著母親正在準備的飯菜香,我走回瞭書房把書包一扔,在父親和我共用的大寫字臺前坐瞭下來。奇怪,寫字臺上先擺瞭一個筆架,上面掛著一直中號的毛筆,下面放著一方硯臺和一隻松墨。毛筆似乎已經寫過字瞭,毛的部分已經是全黑色而非新買時常見的白色。
「爸,你啥時開始練習寫毛筆字瞭?」
父親沒有立即回答我,而是稍微過瞭十幾秒鐘走瞭進來,「哦,剛剛開始練習,現在都說要養心靜氣,所以周圍很多人在練書法。」
「好吧,中年人的無聊」我笑道,「可是怎麼沒有字帖啊,你這樣亂寫寫不好的。」
「這不剛剛開始還沒來記得買嘛,周末去市裡的書店買一本。」
閑談間母親也進來瞭,母親的臉紅紅的,我對她說「媽,別燒菜瞭,你都熱成啥樣子瞭。」
母親笑道,「難得周末回來一次,還不多給你燒幾個好菜補補啊。已經燒好瞭,過來吃飯吧。」
年近中年的母親在我眼中突然完全成為瞭一個女人,我第一次完全從欣賞異性的目光打量母親,精致的臉上眼角處微微有瞭魚尾紋,胸部不算豐滿但是堅挺,尤其是腰臀比成完美的黃金比例,屁股微翹,胯部寬大,又肥又翹這四個字形容真是一點不為過。母親輕輕扭動著她的腰朝飯廳走去,跟在後面的我有一種想對她撒嬌的感覺。
這頓飯吃得其樂融融,父母和我講瞭一下在上海的見聞,間雜著他們兩人對一些人物和事件的評價和看法。我向他們講述瞭學校中的一些故事,對老師和同學的評價。
吃完飯母親去洗碗,我和父親坐著看電視,電視百無聊賴,我們扯一下其他的事情,父親告訴我,新的工程大概馬上也會開始,這個工程太重要瞭,他決定在上海常駐一頓時間,母親自然也是跟著他一起去,反正我已經上瞭高中,隻有周末回傢,周末我可以選擇還是留在學校,或者回傢一個人住一兩天,甚至偶爾也可以去上海找他們。
我問父親上海的工地居住環境這麼查,母親怎麼可能去住在那種工棚裡。父親說他們當然不會住在工棚裡,他們會臨時在靠近工地的居民區借一個房子住,當然上海的居住條件肯定不如老傢好,別墅是不用想瞭,一般的幹凈整潔的新商品房也很少,都是一些老式的公房小區。但是好歹也是正經的住宅,不至於去住到工地裡。
母親洗完碗切好水果也坐到客廳裡來,把父親的意思也重復瞭一遍,看來他們主意已定,馬上就會動身前往。我不知道父母的決定有多少是真的因為工程的緣故,有多少又是因為想回避在鎮上見到阮強姨夫和他的兄弟徒弟。不過我也不要意思問出口他們去上海是否是因為躲避阮強姨夫,畢竟大傢都假裝已經忘瞭這件事。
整個周末母親都在準備去上海的事情,各種衣服行李,對這個講究生活又沒出過遠門的女人,這次去上海充滿瞭新鮮感。周日晚上我回瞭學校,一周的校園生活很順利。又到瞭周末我回傢,也沒發現什麼異常。母親還是一如既往的給我做愛吃的菜,白天就是各種準備行李,阮強姨夫也沒有出現的蹤跡,一切的確都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新的工程開始的很快,馬上到瞭父母要出發的日子瞭。國慶假的第三天,父母就要正式出發瞭。出發的那天還是有點惆悵,因為畢竟要離開一段時間,周末去上海也不是說去就去的,畢竟也要四個小時左右的火車。我幫著父親收拾一點東西,父親平時看的書、簽過的一些合同我都給他打包放進瞭文件袋。我檢查瞭一遍書桌,感覺少瞭點東西,一時沒想起來,等我把父親的太陽鏡也放進公文包的時候,想起來瞭書桌上少的東西。父親把毛筆和硯墨也都收瞭起來,難怪書桌上感覺少瞭點東西。
「爸,你去上海還堅持要練字啊。」
「是啊,這個不是養心的嗎,還是帶上堅持吧。」
父親帶著母親開著那輛桑塔納走瞭,留下瞭我一個人在傢裡。一個人在傢也覺得無聊想找本書打發一下時間,就在書架上翻動。在兩本書的中間發現瞭一疊宣紙,這應該是父親練字用過的,打開一看果然是父親練字的廢品,奇怪父親練字似乎沒有按照名帖臨摹,而是隻寫自己的名字。父親不會把自己當領導瞭吧,還準備給人題字嗎?練瞭這麼多自己的名字是要給誰去題字啊!
找瞭一本書看瞭幾頁還是覺得無聊,就提前去瞭車站坐車回瞭學校。之後的一周給父親手機打過幾次電話,得知他們那邊都已經安頓好瞭,房子租的是一個老鄉的女兒的房子,離工地隻有三站公交車的路,面積也有50多平,這個面積在老傢簡直是困難戶,但是據說在當時的上海,能有獨立的煤衛的二室一廳已經是很不錯的房子瞭。老鄉的女兒因為出國去瞭才有機會租給他們,否則這種房子想租都是租不到的。
周末不想回傢,因為回傢也沒地方去。按理說傢裡附近還有大伯二伯傢,但是因為母親平日裡的勢利,和一介貧民的大伯二伯傢往來很淡,所有的親戚中要說平時走動最多的其實就是關系稍遠的阮強姨夫和阿姨傢,母親的勢利給她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那場可恥的輪奸。
轉眼一個月過去瞭,十一月的江南開始變涼,父親在電話裡告訴我,他們這周準備開回來一次,一來離傢已經一個月瞭,對我不放心,二來要拿點冬天的衣服,上次走的時候沒有帶齊全。周末父親準時開車來學校接我,到瞭傢傢裡的氣氛和他們走時一樣其樂融融。母親已經做好瞭飯菜等著我們回去開飯,飯桌上又講瞭不少上海的趣事。仔細看母親,一個月的城市生活似乎給她瞭更多的活力,母親神采飛揚地表達著對上海的各種評論,有贊嘆外灘的繁華,也有鄙夷當地市民的猥瑣,感覺母親天生是應該過大城市生活的,在那裡,雖然還是住在一個小小的租賃房裡,但是給瞭她一種歸屬感,甚至她剛到一個月的外地人可以評價當地的一些普通市民不配擁有上海身份。吃完飯,全傢坐下來開始看電視。電視裡放的都不知道是啥,完全是一傢人聊天的背景音樂。快八點的時候,最外面天井的鐵門被人敲響。這麼晚瞭誰啊?父親有點奇怪地問到,邊問邊走出去開門。
「回來瞭都不說一聲啊,在外面發財瞭吧?傍晚王強路過看到你傢煙囪都冒煙瞭才知道你們回來瞭,是包莉在做飯吧?」遠遠地但是清楚地傳來瞭阮強姨夫的聲音。
母親在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臉色就變得蒼白,大眼睛驚恐地往門外看去。我知道,她還是沒有真正走出那個陰影。可是阮強姨夫這時候來是什麼意思呢?我也順著聲音往天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