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笨鐘重重地敲瞭兩下,喚醒這對渾不知身外世界的小情人後,繼續邁著它不緊不慢的老步子去瞭。
“唉呀,糟,我還要買禮物呢,明天就是小蘭生日瞭。”
“我陪你去吧,反正今天輪休,全交給你。”
“挺大方啊,才不稀罕呢。”
兩人坐起穿衣,周文望著薇玲瓏畢現的嬌軀,熱流又開始在身體內湧動。
覺察出周文的異樣,薇明知故問,“怎麼啦?”
“來,抱抱俏寶貝。”
周文伸開手臂,薇溫柔地偎入他的懷中,任憑時間流逝。
“我發誓,你絕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我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呸,胡說。”
薇穿瞭件淺色的露膝套裙,長發隨意挽瞭挽,走在陽光下散發出空谷幽蘭的氣息,有著淡淡的清香,引得路人頻頻回頭。就連一個圓乎乎的小女孩也扯住媽媽的衣角叫:“媽媽媽媽,姐姐好漂亮。”
年輕媽媽笑著說:“你長大瞭也像姐姐那樣漂亮好嗎?”
薇沖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嫣然一笑。
在這種時候周文往往是充當護花使者的角色,一些不懷好意的傢夥看到女人身邊健碩的男人自然色心立止,實在有不識相搭訕的也會在他一句“我是警察”
下落荒而逃。
薇說在花園路有一傢禮品店,東西多又上檔次,可愛得不行。
習慣“三從四德”的男人毫無異議,於是轉向花園路。
花園路是精品一條街,在這種太陽都要熱得發高燒的天氣,行人都是寥寥,生意自然清淡好多。
不過,在薇說的那間店裡,倒是無意中遇上瞭可以與陸薇媲美的另外一個女子,高挑偏瘦,骨感,精心修飾過的清麗面容,配上時尚高檔的裝扮讓人眼前一亮,那份氣質就非同一般,特別是眼波流轉間,一種與薇的清純迥然不同的風情不期而至,媚至骨裡。
別說色色的店老板流口水,連周文也忍不住多看瞭她幾眼,倒不是真被電住瞭,而是覺得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老板樂開瞭花,連連說道:“今天難怪日頭好,C市的美女都到我這小店來瞭。”
兩個美女惺惺相惜,相互微笑瞭一下,骨感女子有禮貌地道瞭聲再見,款款步出店門,細長的高跟敲擊在實木地板上,奪奪地響。
周文看著薇的臉,張口欲言,變故在須臾之間發生瞭,隻聽得門外刺耳的剎車聲,拉門聲,隨後是女人才沖出口便被捂住的尖叫聲。
異常情況!
職業習慣令周文迅速作出瞭判斷,來不及思索便拔出隨身攜帶的槍,破門而出。
綁架,竟是綁架!
兩名蒙面男子死死捂住剛才見過面的女士的口,架起她拚命住一臺豐田小面包裡面拖,女人使勁撲騰,鞋蹬掉瞭,透明絲襪包裹下的瘦瘦腳踝是那麼蒼白無力。
“住手!警察!”
綁匪大概沒料到這裡還會殺出個程咬金來,一時不知所措,也不放人,場面頓時僵住。
“放人,把手舉起來!”
周文看到車裡加上司機有三個人,一對三,還可能有槍,陸薇會在裡面報警吧,能拖那麼久嗎?
大概不行。
沒有援手不知能不能成功,唉,多想無益,反正拼瞭。
一個歹徒遲疑著把手舉瞭起來,另一個還是不動,受控女子又開始掙紮。
身後側又一次傳來女人的尖叫,他的心迅速抽緊,血色從臉上褪盡,薇!
“是你把手舉起來。”
陰冷的聲音,加上隨後看到的蒙面佈上面那雙銳利兇狠的眼睛,成瞭他終生的噩夢。
薇在他的身前,嘴被一隻大手捂緊,冷冰冰的槍口頂在吹彈可破的雪白頸子上。
周文痛悔,沖出來太快,忽略瞭店側還有一個歹徒。
汗水,從後背上泠泠而下。
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受驚的小兔,充滿瞭極度的恐懼。
“我警告你,退後,把槍放下,否則就別怪老子辣手摧花。”
兩雙同樣刀一般的眼神在空中相撞,迸得出火星,這是精神和意志的較量。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周文強迫自己冷靜,可是做不到,薇和那個女子都在他們手中,他們的籌碼比他多,贏面大。
絕對不能讓人質受到傷害,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讓薇受到傷害!
援兵為什麼還不來?
周文隻覺得頭腦中一片紊亂。
看著周文沒有動靜,急於脫身的歹徒不再強求他放下槍,而是以薇為掩護,慢慢向車那邊退,同時示意同夥將另外那個女子拖進瞭車裡。
車發動瞭,薇沒有放下來。
周文急得發狂,不敢朝車裡開槍,槍口瞄向瞭輪胎,一槍沒有擊中,平整的水泥路上出現一個彈坑。
一個急轉彎,薇被扔下瞭車,在周文跑向女人的同時,豐田乘隙一溜煙揚長而去。
“薇!薇!”
周文抱起身體軟綿的女人,薇沒有昏迷,也說不出話,隻是眼神呆呆的,看著白晃晃的天空。
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第一次與死神如此接近,就像面對著深淵站著,隻要後面發一點點力,她就會墮入黑暗萬劫不復,那一刻的驚恐,在純凈蔚藍的心空中籠上瞭再也無法驅除的陰影。
她的恐懼是如此之深,可能連周文也無法理解,如果早意識到這一點,也許悲劇就不會發生瞭。
*** *** *** ***
豐田車上。
綁架來的女人已被捆好塞在座下,幾人相繼除去蒙面佈。
劫持薇的是一張清峻的中年面孔,望著窗內飛速掠過的景物默默不語,其他人也噤若寒蟬。
半晌坐前排的一彪形男子說:“明明計劃好瞭,那條路上不會有條子的,不想人算不如天算。”
“哼,那倒沒啥,彪子你做得好,死也不放這婊子,否則就功虧一簣瞭。老子不甘心的是後來的那個小女人好有韻味,把她放瞭真是好可惜啊。還有……”
中年人眼中兇光一現:“把發二找出來,他竟然給瞭把打不響的槍,害得老子差點陰溝裡翻船,既然不想活瞭老子就成全他。”
說話時,他將腳狠狠地踩進腳下女人的胯間,大力揉搓,似是非如此無以發泄他滿腔的怒火,堵住口的女人無奈地悶哼著,短裙翻到瞭腰際,白生生的大腿在陰暗的車中格外醒目。
*** *** *** ***
大隊警察伴隨著招搖的警笛呼嘯而來,又根據周文提供的線索呼嘯而去,結果卻令人沮喪,車牌是假的,豐田車也是偷的,被遺棄在郊外路邊,沒有人目擊到歹徒的離去。
周文、陸薇和面無人色的店老板被帶回警局詢問,作筆錄時,周文的頂頭上司,警長袁元滿臉難看地走瞭進來:“被綁架的女子知道是誰嗎?”
“誰?”
“青議長的千金。”
在場的警員都張大嘴巴齊齊啊瞭一聲。
周文難怪會覺得那女子眼熟,青議長可以說是這個地方的風雲人物,做瞭二十多年的太平紳士,吃遍黑白兩道,事實上,他的發跡和上升都是一個謎,社會上也頗多傳聞,可是在他強力的手腕下,沒有誰真敢太歲頭上動土去查他。
青議長對別的都不放在眼裡,唯獨把寶貝女兒青嵐看得像心肝一樣,時不時帶她出席政商兩界的豪宴,青嵐倒也爭氣,出落得美麗大方,加上頗有些風流手段,一時間艷名遠播,風頭無兩,不負C城“第一美人”的稱譽。
按說平時青議長都會派人跟著小姐的,不知是太平日子久瞭松懈疏漏瞭,還是青嵐私自溜出(對風流不羈的她而言這是常事瞭),反正就在這麼一個失當時出瞭大事,難怪一向信奉無事為貴無責為輕的袁大警長會緊張得熱汗直流。
“竟有人敢綁架青小姐,吃瞭豹子膽嗎?”
一個警員搖頭咋舌。
“怕什麼,這又怨不得我們。”
另一個警員忍不住發瞭句牢騷。
“唉,你們懂個屁。”
袁元先嘆口氣,瞇縫眼卻瞟向周文:“怎會沒責任呢,人可是在我們眼皮底下綁走的,特別是有警員攔住還跑瞭。”
言下之意竟是責備周文沒盡全力。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周文怒火攻心,想反駁卻又語塞。
帶著滿肚子的鬱悶和委屈,周文送薇回傢,慢慢地沿著街走,薇一直臉色不好,不怎麼說話,無論周文說什麼她都默默聽著。
“還在害怕嗎,壞蛋總是有的,放心,有我保護你呀。”
周文不得不拋下自己的心事,好言慰藉。
“嗯。”
薇低聲說。
“不要緊的話,那我回去啦?”
周文看看已到瞭門廳,試探著問。
雖然他們都有瞭那層意思,也有過幾次不盡如意的嘗試,但保守羞澀的薇還是獨自住在劇團宿舍裡,兩人並未真正同居。
薇抬起眼,欲言又止,咬咬嘴唇,滿腹心事化為一聲幽嘆:“……去吧。”
粗心的周文並未深究陸薇的心思,照往常一樣低頭吻瞭吻她的紅唇,紅唇冰涼。
望著男友遠逝的背影,薇身體裡最後一絲力量也隨之抽幹瞭,無力地依在門柱上,看著黑漆漆的天空,那裡,一雙兇惡的眼睛還在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