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吧。”杜鋒從廚房裡出來後,仍舊是那個溫和的杜鋒,方才的激烈交談,似乎沒有發生過。
“不用瞭。”黎仲楠走到門口,彎下腰準備換鞋子。杜鋒也在一邊迅速穿上自己的鞋。不忘記拿走掛在墻上的鑰匙串。
“我送你回去,小楠。”小楠,他第二次這麼叫她。
黎仲楠沒有表示。金屬的封閉環境內,透亮的鏡面照出他們的身影。黎仲楠的臉是憔悴的,蒼白的。杜鋒的下巴上還冒著青渣。也是一副邋遢樣。
一路上兩人無語。
杜鋒像牽小孩似的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去車站等車。
車來瞭,付過錢又同她一起擠上車。車上是擁擠的。初夏的天,隱隱地燥熱,隻有敞開的窗戶外吹進的風能讓人感到絲絲沁涼。
杜鋒細心地把黎仲楠推到靠窗的位置。自己,則悶在人群中。
短短十多分鐘的路,他的額上已部滿細汗。
白襯衫,腋下的濕汗,微微刺痛黎仲楠的眼。
在第5站下車,這裡的環境稍顯偏僻。
杜鋒第二次來到這裡又像大人似地牽著她的手,不,或許,以兩人的高度來看,比較像是在約會的情侶。
黎仲楠緊抿著嘴。不說話。
杜鋒也是,騰出的右手擦著額上的薄汗黎仲楠靜靜地看著他一系列的動作,心,是感動的。
手中粘膩的汗水,使得她不由地放開瞭他的手。手摸索著口袋。
杜鋒轉過臉看向她,黎仲楠像是察覺到什麼。
“你流汗瞭。”
杜鋒看看掌心,也是,都出汗瞭。怪不得她要嫌棄瞭。
抽出一張紙巾,她遞給他。“擦一擦吧。”
“謝謝。”杜鋒笑笑。這才釋然。
走進熟悉的高級住宅區。
“可以瞭,你就送到這吧。”黎仲楠聽下腳步,看著他。
“你這樣回去,怎麼跟傢裡人解釋。我陪你去。”杜鋒是個爽朗的年輕人。
黎仲楠笑笑,“你要怎麼解釋?說我昨晚都睡在你傢裡?孤男寡女呆在一間房子裡那不是更加誤會?”
“我是你老師,這樣比較好解釋。”杜鋒猛然覺悟,老師,他原來還有一個身份,老師。
可是,心底那份責任心又驅使他不得不做出難以抉擇的選擇。
“你真是固執。”
黎仲楠最終沒說什麼,由著杜鋒自作主張。
當鑰匙在鑰匙孔中旋轉瞭幾下後,門打開瞭。
響徹整間房子的音樂,是克羅德-德彪西的《亞麻色頭發的少女》。
輕快的樂曲中有說不出的憂鬱。
杜鋒也隻是短暫的一震。
接著,目光漸漸地對上那個男人。
幾乎是聽到門鎖的轉動聲後,立刻從沙發裡彈跳起來的男人。
“楠楠,你回來瞭。”傅亦唐的聲音有絲倦怠。或許一整晚都沒睡。~“爸爸。”
“你好,我是黎仲楠的老師,杜鋒。”杜鋒頷首。有禮地一笑。%驚覺這男人如此的……英武。
盡管面容有些憔悴。但還是如此有攝人的力量。
“我是傅亦唐,你好。”)“黎仲楠昨天晚上住在我那裡。我沒來得及通報你,抱歉。”說著他寵溺地看瞭眼她。像愛人般。“現在她平安到傢,那我就先告辭瞭。”說完,還沒等傅亦唐說什麼,他已經帶上門退出瞭屋子。
“你昨天晚上都在他傢裡?!”語氣先有最初的平靜變成瞭尖利的聲調。
傅亦唐不敢置信地看向黎仲楠。
“恩。”走過他身旁,她直接上瞭樓梯。
傅亦唐看著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在二樓的乳白色門背後。
他盯著那門許久,忽然爆發似的怒吼。
“你知不知道我等瞭你一個晚上!”他面目猙獰。j隻是乳白色的門還是緊閉著的。
傅亦唐得不到反映,仿佛整個靈魂都丟失瞭般。狂怒地沖上二樓。
憤怒地拍打著門板,傅亦唐生氣,非常生氣。
“黎仲楠!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拍門的聲音靜止瞭。
傅亦唐的胸口劇烈的顫抖著。
等瞭幾分鐘,門內未有反應。傅亦唐轉身準備去拿榔頭撬開門把,門開瞭“你要什麼解釋?”黎仲楠此時隻穿瞭件絲質睡衣。頭發是隨意地紮瞭個馬尾。聲音是無力的。
傅亦唐一個跨步走到房間裡,轉過身,眼神嚴肅地看向她。
左手叉腰,右手向指犯人似地指向她。整一興師問罪地架勢。
“你一個晚上都住在大男人傢裡,你不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像放炮竹似地說完,傅亦唐緊盯著她那蒼白的臉。表情不禁放柔和瞭些。
沒有得到響應,他又開口,這次,語調顯然輕柔瞭許多。
“楠楠,”親昵的呼喊,他放下指向她的手,雙手按在她窄小的肩胛上,撫瞭撫她有些雜亂卻柔軟的發。
黎仲楠可以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憤怒氣息。
接著聽到他說,“你已經十七歲瞭,別再任性瞭好嗎?”
任性?她是任性。可她任性是為誰?
“你這樣亂跑我會擔心,你明白嗎?”傅亦唐的臉是揪緊的。
擔心?是出於怎樣的擔心?
“你愛我嗎,唐?”顫巍巍地聲音自她嬌艷的嘴唇中逸出。
猛然間,她還未等他有什麼反映,又將手捂住耳朵。
“不要說。不要說出來。”有些驚恐地看著傅亦唐,她不要他說愛這種珍貴的字眼瞭。他的愛,怎麼可能屬於她呢?
傅亦唐沒有說話,前傾著身子以父親的姿態擁抱瞭她。
自他周身發散出的男性氣息強烈地縈繞在她周圍。
她閉上眼睛,隻想醉在這一刻。忽然感到額頭涼涼的溫潤唇瓣。瞪開眼睛,有些錯愕地看著傅亦唐。
他把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一手擱在她肩膀上,一手,悠緩地拍著她的背脊。
不知幾時,周遭已寂靜成一片,耳畔,隻有傅亦唐平穩的呼吸。
他抱著她躺在她的床上,她靠在他的懷中。
沒有性。隻有溫暖與感動。即使她以為的愛,也隻是她對他而已。
這一夜,是安靜祥和的。
隔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黎仲楠的身邊是空空的。隻有床單陷下去的印跡才能證實傅亦唐確確實是躺在她身邊的。有瞭這個想法,她展開瞭朦朧的笑容。
像臉蛋上浮過的一抹清風即刻地起床,迅速地梳洗。穿戴整齊完畢之後,她才步出瞭房間。
走到樓梯口,耳邊就聽到那尖利的女聲四作。
“你考慮清楚瞭。”
黎仲楠詫異。原本愉快的心情頃刻間蕩然無存。
董斐然真是心急。
隻是,這次,她的表情是篤定的。
但仍是輕蔑,細長的眉,狹長的眼,無一不流露出嗤笑與鄙夷。
黎仲楠踏著步子走到兩人跟前。斜睨瞭擱放在玻璃茶幾上的檔案袋。
袋子裡裝的是什麼,她直覺那不是什麼好事。不知出於什麼心裡。恐懼大於好奇。
她看瞭眼傅亦唐,他的臉色有些害怕。害怕嗎?)唐害怕瞭?害怕什麼?是和袋子裡的東西有關麼?
“爸爸?”在外人面前,她總要收斂些的。小手,覆蓋在他的大掌上,能感覺到他的怒火,他在氣什麼?
“小姑娘,你願意去拯救一個迷失的靈魂麼?”董斐然這句話,是沖著她說的。她是美麗,是高貴,這一刻。黎仲楠承認。
“舅母,”這種太規矩的叫喚,總顯得生疏而冷漠。“請你說明白些。”
開門見山吧遺產,繼承。
“呵呵。”董斐然笑瞭笑,明艷的紅唇是如此嬌媚。嘴唇間開瞭條裂縫,“真是討喜的小姑娘。”
小姑娘這三個字,聽在她耳朵裡總不太舒服,像她年紀多小是的。
這樣,她跟他的距離,又要變遠瞭。
董斐然接著道,“你舅舅,我的丈夫,現在已經神志不清瞭,自從你母親死後。可是在他心裡,隻認得你母親,隻要你,假扮她,讓他乖乖聽話,這樣的事情,你願意去做麼?”
像天方夜譚。總不那麼真實。
說到她母親,是黎仲楠心頭的傷痛“她不會同意的,請你回去。”傅亦唐已站起身來。一副送客的姿態。
“你忘記瞭……”後面的話,董斐然是用眼神示意的,她隻睨瞭眼茶幾上的檔案袋,傅亦唐整個的表情就很不對勁。
黎仲楠看出來瞭,她伸手就去抓袋子,但被唐拿走瞭。
“袋子裡裝瞭什麼?”她問。
眼神是看向唐的。
“喔,是……”
“不是你該看的。”傅亦唐的聲音蓋過瞭董斐然的。
“你的決定呢?小姑娘。”董斐然笑笑,又看向黎仲楠。
停頓瞭片刻。唐的眼神無比緊張地看向她。
黎仲楠,走到傅亦唐身前,對他笑笑。轉身,向著董斐然說道,“我願意。”
這三個字,又讓傅亦唐的表情揪緊起來。
“不過,請別再叫我小姑娘。我有名字的。舅母。”
42“為什麼要答應?”此時,整間屋子裡隻有唐和她兩個人。她置若罔聞。隻是翹著二郎腿悠閑地看著電視節目。
“這樣對於你,並不利。”
“你是說財產嗎?”黎仲楠停頓瞭下,繼續說道,“我對財產並不感興趣,再說,你有足夠的能力養活我,不是麼?你還會在意那些嗎?”
抱瞭抱傅亦唐,她踮起腳尖,把下巴磕在他肩頭,嘴角邊,是苦澀的笑。
她隻是好奇……
她母親,她那個未曾見過面的舅舅,以及唐對她的愛,這三個人的糾纏。
故事……不單單隻是她聽到的那樣……
她隻是好奇而已。
一旦有什麼要知道東西,她會問到清楚為止。
第二天,黎仲楠下課後直接去瞭黎耀司和董斐然的傢。據董斐然的敘述是,黎耀司的病狀相對過去是有所改觀瞭,但他仍舊同時患有強迫癥和抑鬱癥。
整日不和周圍的人說話,把自己反鎖在畫室裡不停地重復畫一個女人。
到現在為止,那些畫已經可以用斤來計量。
黎仲楠也是頭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但路是自己選的,她沒有放棄的理由。
既然如此,她就要把這條自己選擇的道路繼續下去。
不知不覺,她們已經來到瞭位於郊區的高級住宅區。
這裡環境悠閑,空氣新鮮,很適合居住。
董斐然將車駛入一棟豪華別墅內。
偌大的花園裡,種滿瞭鮮紅的玫瑰。具有歐洲宮廷式建築的別墅,也顯得格外神秘。
站在雕花鐵門前,黎仲楠駐足瞭許久“進來吧!”傭人為她們開瞭門,董斐然的高跟鞋極有韻律地踏在大理石地面上。
“祥嫂,你帶她去阿司的房間。”
董斐然悠閑地坐上柔軟的真皮沙發。抬眼看瞭黎仲楠一眼。“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別擔心。”這句話,似乎是為瞭安定黎仲楠的心。
黎仲楠聽著覺得萬分刺耳。“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擔心?”
“呵,他這裡有問題,”董斐然指瞭指自己的腦門,“正常人都會有害怕的反映。”
黎仲楠笑瞭笑。並不語。
她笑,隻是覺得,可悲。那麼她呢?董斐然難道就不怕麼?在一個屋簷下每日地生活在一起,難道她就不害怕嗎?
不過,奇怪的是黎耀司難道不應該住在精神病醫院嗎?為什麼會在傢裡?萬一,他做出什麼傷人的舉動,那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新聞裡不都是這麼報道的嗎?某地某人精神有問題,砍瞭全傢……(天……這麼想來,她似乎有些心顫。
但,一想到唐和她母親。她的心就好象被塞滿瞭鼓鼓的東西,裡面有東西非要輸出來不可,否則會悶壞她。
“哆哆哆——”被稱做‘祥嫂’的老婦敲瞭敲二樓轉角處的那扇厚重的木門。4“先生,該吃飯瞭。”祥嫂轉身把端盤交到黎仲楠手上,用眼神示意她拿住。隨後走瞭。
黎仲楠端著盤子,靜靜地等在門口,直到幾分鐘後,木門終於開瞭一條細縫。
她輕輕地推開門。
屋裡的光線並不明亮,隻有靠近窗臺的那塊地方算明亮。
她環視瞭四周,並沒有見到什麼人影。但身後的門已經合上瞭,聽到關門身,黎仲楠才驚覺。
陡然僵直身體,又下意識地巡視屋內。這間房間真的無比寬敞,有20多平。
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那人一直埋首於雙腿間“該。吃反瞭。”“舅舅。”
她在他不遠處,把盤子放瞭下來。眼角瞥到腳邊的一張人物肖像畫。那逼真的畫吸引瞭她。k黎仲楠拿起畫來,仔細地端詳,眉頭忽得皺瞭起來,畫裡的人……
好像自己。
但卻比她好看許多許多。
這……
“不要搶我的畫!”男人開口瞭,聲調語氣就像個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
黎仲楠錯愕地看向黎耀司。
正巧,黎耀司也看向瞭她。
那眼神中的變化,她全都看到瞭。一開始的不滿,之後的疑惑,錯愕。到驚喜。
“你回來瞭!”黎仲楠被緊緊地擁抱住。她的身高隻及他的胸口。
他抱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就好象把呼吸卡在喉嚨口。把她所有呼吸的空氣全都吸光似的。
“放手……”她悶哼。但回答她的,隻有更緊致的擁抱。那張畫……已經被扔到瞭地上。
黎耀司的口中不斷呢喃重復著,“你回來瞭!你回來瞭!你回來瞭!你回來瞭!……”
4“瑭兒。瑭兒。”黎耀司終於放開瞭黎仲楠,但再一次卻把她摟得更緊瞭。
黎仲楠,似乎可以感受到他打從內心發散出來的喜悅,因為他語無倫次的話語,另人窒息的擁抱,這一切都在訴說著,他對黎瑭兒的愛。
黎瑭兒……對這個女人的感情是復雜的。
因為她是情敵,亦是母親。
不可思議地,黎耀司整整和她擁抱瞭3個小時,一動不動,就像僵屍一樣。
董斐然安排祥嫂進來時,他們兩還是那副情景。
祥掃喊著“太太!太太!”
董斐然進門後,和祥嫂很用盡瞭吃奶的力才把黎仲楠和黎耀司分離開。
這種執念是可怕的。黎仲楠的全身已經麻木瞭,感覺不到任何感受,連走一步路,也像個機器人似的。
天色已經晚瞭。她必須要離開,明天還有課。
當她走艱難地走到門口時,黎耀司瘋狂地嘶吼,“瑭兒!瑭兒!你們這些壞人!不要帶走瑭兒!”
黎仲楠看著他扭曲的面孔,竟然有些感到恐懼。這種從腳底湧上心頭的感受,並不好受。
他太瘋狂瞭,即使,那張臉不說話時,算是俊俏的。
“瑭兒……”近乎嗚咽……
“瑭兒明天再來看望你。”
說完,她轉身便走瞭。
臨走前,董斐然叫住她,站在月的微弱光亮中,董斐然的臉是那麼深不可測。帶有一絲神秘色彩。她是個很有氣質的女人。隻要她不開口說話。
“有什麼話要說嗎?”
開門見山。黎仲楠凝視著她的眼。
“阿司的情況你也知道瞭,我想,你休學一陣子。”她停頓瞭下,“他很久沒這麼激動瞭,可見你,不,黎瑭兒對他造成的影響力有多大!”
“我隻是黎瑭兒的替代品麼?我隻是一個替代品嗎?”這是一個悲劇。
“……”董斐然沉默可會,雙手交叉在胸前。“我隻見過她一兩面。而且,他愛她的事實,我是嫁到黎傢後才知道的。”
“聽爸爸說,他是變得不正常瞭以後才同你結的婚。可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同意呢?”
“人生,有時候是無可奈何的,不是嗎?”董斐然看瞭她一眼。“我也不年輕瞭,想抓住人生最後的東西,所以,你能幫我嗎?”
人生最後的東西?金錢嗎?
黎仲楠無法感同身受。
人跟人之間的差別真的是很大。雖然某些方面是共通的,可是有些時候,她真的是無法理解。
“你休學這件事,我會找你父親談的。如果成瞭,那你準備行李搬過來住吧。好嗎?”
董斐然看瞭看黎仲楠。這種類似詢問的話語卻是以陳述的語氣在講述。j黎仲楠不置可否。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惶惶忽忽地才回到瞭清水灣。
“回來瞭?”傅亦唐聞開鎖聲,轉過身,看到那抹細小的身影。
不知為何,今天看到的背影格外惹人憐惜p黎仲楠換好瞭傢居服後,下樓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瓶純凈水。
隨後又走到電視機前打開瞭電視,仿佛把傅亦唐當成瞭隱形人看。
“今天,見到他瞭嗎?”傅亦唐猶豫著開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恩。”
右手握著遙控器,這個頻道不順眼,那個頻道又不行,這樣下來,她幾乎一直在換臺。
“那個……沒發生什麼事吧?”傅亦唐此時此刻完全喪失瞭往日的英明神武。
“恩。”仍是單音節的回答。
今天的楠楠,不像往日的楠楠。
傅亦唐感到不對勁。
“楠楠,今天……發生瞭什麼不愉快的事嗎?”沒有比這更直白的問題瞭。
他的楠楠怎麼瞭?
“沒有。”x傅亦唐簡直要氣爆瞭!
“楠楠,你在生氣嗎?”今天的她特別寡言。傅亦唐蹙著眉頭。
“沒有。”
“那為什麼你自始至終不正眼看我一眼?你再這樣陰陽怪氣我會受不瞭的!”
傅亦唐的話說得有些過分。
他也感覺到瞭。或許,楠楠在生別人的氣。不是他的。
但他總感覺不對勁。十分的不對勁。
黎仲楠放下遙控器,轉身面對著他,咧嘴笑瞭笑,“我為什麼生氣?”
在茶幾上抄瞭包薯片,她開始猛往嘴巴裡塞。
“我不知道,但我感覺你在生我的氣。”
“告訴我,發生瞭什麼?”
黎仲楠不語。隻是一個勁地往嘴巴裡塞薯片。
“楠楠。”
“……”
“楠楠。”
“……”
“黎仲楠!”傅亦唐欲搶走黎仲楠手上的薯片,但她捏得死緊。兩人你掙我奪。最後薯片的包裝袋被一撕為二。所有的薯片都散落到瞭沙發上和地上,連他倆的身上都有涉及到。
整個場面,狼狽不堪。
“你想怎麼樣啊?!”黎仲楠甩掉瞭餘下的薯片袋子,拂袖而去。直奔向自己的房間。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回事?!”在上樓梯之前,她的手被他拉住瞭。
“你在生什麼氣?我搞不懂你為什麼一回傢就陰陽怪氣的!”傅亦唐抓住她的胳膊。
他將她的身子扳過身來面對自己,隻見黎仲楠一個勾住他的脖子,嘴唇對上他的立刻親瞭起來。
就像一頭發狂的野獸,沒有技巧可言,又粗暴地折磨著他的雙唇。
744這個吻開始的突然,結束地幹脆。沒有再纏綿,黎仲楠最後看瞭眼傅亦唐,開口道,“我愛你。”
說完便上瞭樓。
不知道他是什麼反映。她知道自己,或許是有那麼點的自私。
因為愛情。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起碼,她要現在起的每一刻。開始變得不再虛無。她要快樂。即使她是自私的。
傅亦唐坐在客廳裡,悶頭抽著煙。
一口又一口的,濃厚的煙霧幾乎將整間屋子都形成一個霧團。
楠楠果然在生他的氣。可是他實在理不出什麼頭緒。
反復問著自己為什麼,答案終究未浮上心田。
手機悅耳的鈴聲響起,他翻開蓋子,“喂~”
“是我,”董斐然的聲音出現在電話線的另一端。
傅亦唐的眉頭略皺瞭下,“什麼事?”
“我希望黎仲楠能夠休學一陣子。阿司很需要她。”
她到開門見山。
“不行!”不論出於什麼理由,他不同意。
最後一根煙被掐滅瞭。
“你聽著,我不想浪費大傢的時間,如果你不怕那些照片被公佈出來的話,那……”^“你想怎麼樣?”未等董斐然說完,傅亦唐已打斷她的話。
“呵,我希望黎仲楠休學後,搬到我這兒來。”
“……”傅亦唐沉默瞭。
“你要有自知之明,你的聲譽和你女兒,你二選一吧。”說完,董斐然便掛瞭電話。
照片的底片一天在她手裡,傅亦唐一天就被掌控在她手心。
為瞭財產,威逼利誘她會無所不用其極。
她等著,等著他的答復。
傅亦唐陷在沙發裡又抽瞭幾支煙,之後起身。
“哆哆哆”三聲敲門聲後,他徑直打開瞭黎仲楠的房門。
“我有話跟你說。”
“說什麼?”黎仲楠從床上坐起身。
傅亦唐頓瞭會兒,道,“我不想你因為其他的事情而耽誤瞭學習。”
黎仲楠沒有接話。
“但是,因為你已經長大瞭,我會尊重你的決定。我希望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你……”黎仲楠剛想說什麼,又被接下來的話語掩蓋瞭。
“董斐然剛才來電話說,希望你能夠一心一意地去照料你舅舅。”j“所以,希望你休學一陣子。”
“你怎麼想的?”
這句話是黎仲楠開口的。
照顧舅舅,就意味著接下去要搬去那個房子,那他們兩人的相處時間就會縮短。
她在意地,從來都是和他有關的一切。
他知道背後的含義嗎。
“我會尊重你的決定。”
她聞到瞭他身上濃鬱的煙味。
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味,能帶給她安全感。
“你怎麼辦?如果我搬過去瞭你怎麼辦?”黎仲楠靠進他,仰著小臉望著他的每個表情。!
“呵呵。”這種時候,他居然還笑的出來,傅亦唐感到有些欣慰,他的楠楠始終心裡還有他。
“你要是在我不在的時候又偷吃,怎麼辦?”傅亦唐的笑僵在瞭嘴邊。
似乎有種說不出的羞憤。
“你胡說什麼?”正經神色道。語氣較之前的溫和多瞭分堅硬。z“我不能失去你。”張開手臂,環繞住他的脖子,緊緊地抱住他。1就像救命稻草似地緊緊抓住他。
他是她的氧氣,他是她的信仰,他是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