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個縣城的第四天,胡燕打瞭電話來,問我為什麼這麼早就走瞭,連聲告別都沒有。我敷衍說,呆在那裡太久瞭,想傢瞭,於是回傢瞭。她似乎從我的聲音中聽出瞭沮喪,誤以為我還為工作煩惱,於是拼命安慰我,說我還年輕,還可以讀成人大學,或者學門手藝,改變目前的生活。心中湧起一絲溫暖:至少這世界上還有人關心我。
在科室的日子依舊無聊,於護士們聊天再也沒有熱情瞭,我像是行屍走肉,對什麼都不聞不問,對什麼都不關心。陳雨偶爾跟我開兩句玩笑,我也隨意的敷衍。我像是個刺蝟,用孤癖和冷漠趕走身邊的人,用刺保護自己和傷害別人。在科室和小李的矛盾也日益突出,每天都能聞到火藥的味道,我當時絕望地想,如果沒人關心,傷害自己和別人也是一種選擇。
劉丹約我出去,說有事告訴我。跟她走到熟悉的小店,大媽看到我身邊的人不禁搖瞭搖頭,把我拉到一旁,問我張馨去哪瞭。我苦笑一下,輕聲對大媽說,你就不要再問瞭。回到座位,劉丹盯著我的臉看,我想開口,話到嘴邊又停瞭。她認真地說:“我覺得這段時間你變瞭很多,出瞭什麼事嗎?”
我淡淡說:“沒什麼,最近比較累。”
她接著說:“要真的沒事才好。”
然後告訴我,她的同學收到張馨的來信瞭。聽到張馨兩個字,心不禁顫抖瞭一下,全身的神經似乎都收縮瞭起來,眼睛也頓時明亮起來,幾秒之後,我再次恢復平靜,淡淡說:“哦,我知道瞭。”
她冷冷地看著我,似乎想把我看穿,我也冷冷地回應她,與她的目光對視。她冷笑說:“看來你還真的變瞭很多,連我都不認識你瞭。”
我淡淡說:“也許我自己都不認識我,但是錯瞭就是錯瞭,我不會奢求還有改正的機會。”
她一下臉紅瞭起來,我於是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說瞭什麼,還是謝謝你告訴我,這頓飯我請吧。”
回去的路上彼此無語,好半天她突然說:“你恨不恨我?”
我轉過頭,看著她,認真說:“也許這句話應該我說。”
她突然恨恨說:“我知道,你在心裡還恨我對張馨說瞭那些話。如果你恨我就說出來,不要這樣折磨我。”
她的眼裡滿是淚水,就要留瞭出來。我遞過餐紙,輕聲說:“我隻是個禽獸,我從沒怪過你。”
她一下擁進我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好容易她終於停止瞭哭聲,我送她回瞭寢室。在寢室門口,她問我還記得她以前問我的問題嗎。我說記得,她於是問我答案,我說:“我已經沒有資格去愛任何人瞭。”
她輕聲說:“你這算是答復瞭我,對嗎?”
我無力說:“算是吧。“回到寢室,空虛和寂寞像洪水般襲來。翻開書本看到一個名詞:移植物抗白血病反應,仔細看下去,不禁笑瞭起來。再看下去看到熟悉的記號,心突然痛瞭起來。同寢室的人還沒回來,整個寢室格外的冷清。在寢室內走來走去,卻被自己的腳步聲嚇倒。我撥通陳雨的電話,要她帶我去舞廳。她罵瞭一聲神經病,然後叫我在醫院門口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