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俠侶 逍遙篇》

第十一章
小說作者:銀邕 · 章節字數:44357
上壹章 返回詳情 下壹章

    楊過率眾女退回小丘,對眾女道:“這裡確定就是黑龍洞和太乙池,但那守護神不知是否就是黑龍的後代,也不知是九龍中的那一種,看來都不象。照方位看來,黑龍洞上方就是王屋的主峰,上有接天壇,咱們現在就上去。那妖人雖往東方遁走,但我估計那妖人必定住在西方的月華峰,咱們不知他傷勢如何,卻要防范他偷襲,隻有接天壇可攻可守,今日天色已宴,咱們在接天壇過夜,明日一早,就往月華峰前進,雖不一定要除去那妖人,但必須阻止他危害世人。”

    眾女都心意一致,小龍女道:“過兒,剛才雖是兇險,但咱們實已立於不敗之地,那守護神言道,或許天意要假我等之手除去這個妖人,咱們也不能逆瞭天意,這妖人如此兇惡,留在世間有害無益。”

    楊過點點頭,道:“他不與咱們溝通就下殺手,目的確是為瞭那枚穢物聚積的巨卵,雖不知他要那穢物巨卵何用,但不會用於正途,已可確定,其心可誅,但下次見面總要設法與他溝通,如能打消他的念頭,讓他改邪歸正,也不一定非除去不可。”眾人也別無不同的看法。

    楊過認定方向,與眾女往峰頂疾行。經過剛才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大傢的功力又有精進,而且每個人心中都是驚喜交集,因為對手竟不是人,而是妖,這是何等奇異的經歷?眾女在楊過帶領下,都埋頭趕路,連一刻舍不得闔嘴的阿紫都靜靜的隻顧趕路,可見她心中也是天人交戰,一時之間適應不瞭。

    黃昏時分,眾人已上瞭頂峰。其實王屋山並不高,也不屬五嶽,頂峰並不峻峭,而是一片似被削平的平地,方圓約有半裡,正中是一塊十丈見方高起的土墩,這就是接天壇瞭,壇的四側都有梯階,但也都已毀壞,階後有門,門內有室,四側內室均不相通,雖然狹小,卻可想見當時是信眾用來寢臥之用,而且當年這裡一定也曾盛極一時,才有這樣的規模。頂峰另有數個巨石挖空的蓄水池,有幾個已經崩裂,但仍有多個有水可用。眾人仔細勘查瞭頂峰各處,最後選瞭接天壇西側的內室暫充棲身之處,眾女都興沖沖的入內打掃、整理,沒多久工夫,就已煥然如新,雖是土窯,感覺上倒也蠻溫暖的。

    接天壇已在雲霧之上,但見群山環抱,縱目四觀,心胸壑然開朗。楊過往西遠眺,夕陽正漸漸下墮,月華峰赫然在望;東邊則是日精峰。兩峰斜插天際,煞是壯觀。

    楊過在他們棲身的西側土窯前,將各人的蟠龍木依八卦方位插在地上,佈成一個八卦陣。小龍女道:“過兒,這是為瞭什麼?”

    楊過指著西邊的月華峰道:“我估計那個妖人一定居住在那月華峰上,他受傷之後,一定是先急著療傷,然後再設法除去咱們,所以今晚他必會前來侵擾。剛才我深思之後,料想妖人也就是不正之仙,其性偏陰,他以月華峰為結廬之所,夜間對他有利,所以他必會在夜間對咱們襲擊,我以伏羲的八卦以五行生克鎮住他,這蟠龍木似有降妖的功能,正好以此佈陣,諒今晚他絕討不瞭好,待明日日出,咱們即赴月華峰,把他的藏身之處找出來,非要他現身不可。”

    袁明明因其父是大將軍,自幼耳濡目泄,也懂得一點行軍佈陣之術,她有些不解的道:“公子,這八卦陣平凡無奇,寥寥八根蟠龍木,陣法也未佈得完整,怎能阻擋得瞭那妖人?”

    楊過笑道:“陣法我本是不懂的,但我向黃島主請益一個多月,也略有心得。

    伏羲氏稱帝猶在黃帝之前,是我族的始祖,太史公說:伏羲至純厚,作易、八卦。

    可見易和八卦是以純厚為主,非以花俏繁雜取勝。妖之為妖,一定是他不夠純厚,所以成不得仙,我以純厚對不純厚,他必敗無疑。”

    眾女都嘖嘖稱奇,袁明明也佩服的不得瞭。

    阿紫仍聽不懂,她道:“大哥哥,你這樣隨便插幾根蟠龍木,就是陣法嘛?這我也會啊!那妖人攻不進來?”

    楊過笑道:“任何事物,能發生什麼作用,都是因人而異的。這個陣法,對你們都起不瞭作用,第一,因為你們不是妖人,第二,因為你們的心都很正,所以對你們是毫無作用的,但對妖人就不一樣瞭,你們看來平淡無奇的八根蟠龍木,在他眼中看來,說不定就是八座高山,或是八條巨龍,完全以他的心境而定,如果他眼中看來還是八根蟠龍木,那麼他就可以成為仙人,不必再當妖人瞭。”

    這個道理聽來很玄,但大傢都聽得進去。小龍女笑道:“今日咱們本來是要訪仙的,結果仙人沒訪到,卻遇到瞭一個不知名的守護神,又遇到瞭一個看不見的妖人,現在還與妖人作生死鬥,說與人知,也沒人會信。”

    趙英幽幽的道:“姐姐,照妹子看來,咱們也就是仙人瞭。那守護神說,仙、人隻是一線之隔,它說公子因執著而未能勘破,又說塵緣未瞭,無庸強求,否則公子早就成仙瞭,他執著和勘不破的塵緣,就是咱們這些老婆瞭,咱們執著和勘不破的,也就是公子這個老公瞭。”

    袁明明大聲道:“公子說得對,我非修道之人,勘不破也罷。成仙又怎樣?最多是不死,木石之性,雖存猶死,有何意義?象那妖人,結廬深山,無親無故,無子無女,茍活殘存,即使天地以他為尊,對他又有何所增益?妹子還是認為人性才是最可貴,咱們雖修不成仙,但也已不是一般凡人,這樣就夠瞭。”

    小龍女拍著手道:“明妹妹此言,甚獲我心。昨晚在傢中守歲,咱們也在討論這個問題,不料今日卻碰到瞭真正的神和妖,明妹妹曾言隻羨鴛鴦不羨仙,咱們處理完這個妖人之後,還是回到人間過咱們隻羨鴛鴦不羨仙的逍遙日子吧!”

    眾女都高興的歡叫。楊過也笑個不停,他道:“咱們都做個半仙好瞭。”

    大傢更是笑得很大聲。阿紫對著趙英道:“英姐姐早就是半仙瞭。”

    眾人乘著天際仍有殘陽,用石池中的水稍事梳洗、凈手。到瞭這接天壇之後,就已聞不到腥味,原來濁氣下降,清氣上升,接天壇在黑龍洞之上,所以這裡就聞不到腥味瞭。大夥兒猜知那妖人在太陽未完全落山之前不會上來襲擊,所以都盡情觀賞美景,不管如何,今天大傢可都是不虛此行。

    吃瞭一些攜來的幹糧、飲水之後,大傢在接天壇上居中席地而坐,此時天色已暗,月色未明,眾人仰望上空,三三兩兩的星光已在天際閃爍,遙想當年祭天的盛況,大傢都心有所思。

    楊過看瞭一會四周黑影幢幢的高山景色之後,道:“適才咱們與那妖人搏鬥之時,咱們看不到他的身影,大傢可知道這是什麼道理?”

    阿紫立刻道:“他是妖人啊!所以咱們當然就看不到他瞭。”

    “他有妖法。”趙華說。

    “我看他用的是障眼法。”袁明明也表示她的看法。

    小龍女沉吟瞭一會,道:“我看基本上他用的還是一種武功,隻是咱們不知道是什麼身法罷瞭。”

    楊過看著趙英和春蘭、秋菊。趙英道:“修仙和練武法門或有不同,但基本功架應是一致的,練武到瞭極致,可以成仙,修仙到瞭相當程度,也會有超人的武功。照妹子看來,此人應是修仙不成而成瞭妖,所以他應該不是練武而成妖,如不是練武出身,古時修仙都從陰陽符錄丹藥著手,咱們雖不知此人是在何朝代成妖,但妹子猜想他必有陰陽符錄之能,所以才有隱形遁地之術。”

    楊過微微點頭,道:“英妹之言甚是,咱們可以再深入參詳。”他又看著春蘭,春蘭紅著臉,道:“我幼時曾聽人說書,說的多是妖法之類的故事,但妹子想,所謂妖法或許也有,可是適才明姐姐與那妖人對掌,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武功,絕不是妖法,如果照書中所說的妖法,他隻要祭出一個法寶,咱們都倒地瞭,所以妹子想,這個妖人應是以武功為主,妖法為輔。”

    大傢都點頭稱是,認為春蘭說的也是有理。楊過又看著秋菊,這下秋菊已有準備,她坐正身子,道:“妹子剛才與那妖人周旋之後,曾稍做檢討,也對無法看到他的身影感到奇怪,現在回想起來,妹子認為有幾個可能,第一,當然是他的身法太快,但以咱們的功力,竟然會看不到眼前之人,應是不大可能,所以妹子想第二個可能,那就是他身上穿有特殊的衣物,這種衣物配上他奇快的身法,擾亂咱們的視覺,以致無法辨識到他的身影,但他的輕功身法確是驚人。”

    眾人覺的秋菊的話也有道理,他們知道,數種顏色混在一起快速轉動之後,就會變成無色,如果這個妖人的衣物根據這個道理制成,配上他的超快身法,借以隱藏自己的身影也不是沒有可能,因為他們在對陣時,那妖人就是不斷的在眾人四周快速移動,如果他真的武功奇高,或是妖法厲害,就無需如此。

    楊過思考瞭一會,又看著大傢。這時阿紫、趙華和袁明明都覺得不好意思,因為剛才她們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太輕率瞭,都紅著臉。楊過倒不以為意,他道:“很多事情直覺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到瞭咱們這樣的修為,不需要去鉆牛角尖,就象剛才我說的以純厚對不純厚的道理是一樣的。其實大傢說的都有一些道理,也都有可能。我在想,那妖人承受咱們八人一掌,隻受瞭一點輕傷,他的內力修為實是非同小可,照我估計,他應有五百年以上修為,就算他也得天獨厚,要修到五百年的功力,至少應在三百歲以上,這三百年至五百年之間,怎會出瞭這樣一個人物,我朝至今已近二百六十年,再往上推應是唐代,那是唐代中葉到末年,此時江湖遊俠和修仙練道之士正盛,但真正修仙有成的卻從未聽說。”

    袁明明這時收斂心神,緩緩的道:“妹子認為英妹剛才的分析很有可能,我在宮中雖僅半年,但我發現宮中練丹習符的風氣很盛,這些人的第一個目的是要長生不死,第二個目的是要成仙成佛,但我想這些都是江湖術士騙人的優倆,可是就象昨晚公子教咱們練骰子的手法一樣,同樣是練骰子,有的是憑真功夫,有的是真功夫配合作假,一樣可以達到致勝的目的,所以盡管他們是江湖術士,還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則三兩下就被拆穿瞭,那可是要被殺頭的。妹子猜想,這名妖人的內力看來深厚,可能也不是憑真功夫苦練出來的,多半是服瞭什麼丹藥靈物之類,根基並不會紮實,等他下次出現時,一試就知。妹子的結論是,這名妖人有真功夫,但不見得比咱們強,他也有障限法等的法術,但咱們應該是可以破得瞭的。”

    楊過道:“明妹的說法倒提醒我一件事,象咱們以苦練出來的內功,是沒有罩門的,也就是周身沒有弱點,可是從外門功夫入門的,不管是金鐘罩或是鐵佈衫之類,都有罩門,那罩門就是他的致命點。那妖人如非武術正宗,而是以旁門練功,功力雖然會精進很快,但也會出現罩門,所以他那五百年的功力可能就是虛的,否則不致於一擊就逃,至少還可周旋一陣,不過他急著逃走的原因,也可能是受傷後,身法減緩,就會被咱們看出他的身影,那時對他會更加不利。”

    阿紫道:“大哥哥,我看戲文上演的,神仙都是道士變的,道士都穿一些花花綠綠的衣服,是不是穿瞭這種衣服,要是跑的很快,別人就看不見他瞭,或者比較容易施展障眼法?”

    楊過道:“很有可能,不過,戲文上的戲服那是不能算數的,那隻是為瞭好看,實際上,象全真教的道士,他們穿的都是一些淺灰色和黑色或黃色的道袍,很樸實的。”

    小龍女道:“過兒,咱們的武功都是直進直出,大開大闔,沒有花巧的小功夫,這妖人如是施展小巧功夫,咱們一時之間就奈何不得他。依我看來,他的隱身法,多半是用花巧的輕功身法,再配上特殊的衣服,才使咱們看不到他,但他本身的功夫當然也是很好的。”

    阿紫冒冒失失的冒出一句話,悄聲道:“大哥哥,你打不打得過那個妖人?”

    眾女都怒瞪她一眼,阿紫吐吐舌頭,縮著脖子,躲到小龍女身後去瞭。

    楊過笑道:“那妖人的功力確是比我高,不過我還是有把握打得過他,隻是他的身法太過詭異,一時之間鎖不住他,適才過招時,我的精氣神還是壓住瞭他,可見他所修的法術或是武功,還是不正的。”

    袁明明沉思瞭好一會兒,忽然眼中精光一閃,歡然道:“公子,妹子有一個看法,龍姐姐說的沒錯,咱們的功夫都是大開大闔的,本來也不用去鉆研小巧功夫,不過現在咱們要對付這個妖人,可能就需要琢磨一下。”

    眾人聽她說的有理,都一致看著她。袁明明頓瞭一下,整理瞭一下思路,又道:“公子剛才以蟠龍木佈瞭八卦陣,鎮住妖人不能進犯,妹子也想起先父曾談到伏羲作八卦的事,他說:伏羲坐於方壇之上,聽八風之氣,乃畫八卦。現下咱們也正好坐在方壇之上,公子不妨也依伏羲畫八卦之法,創一套八卦輕身法,說不定正好破瞭那妖人的障眼身法。”

    楊過霍然有悟,長身而起,眾女都跟著起身,他定瞭方位,伸指虛空在地上畫下瞭幹、兌、離、震、巽、坎、艮、坤八個卦象,他自己在幹位坐定,要小龍女坐在坤位,另由諸女依序各在自己的卦位坐定,他以各個卦象陰陽消長之象,細細與眾女講解八卦的道理。並說,八卦起於四象,四象起於兩儀,兩儀歸於陰陽,陰陽合而歸於太極,太極而混沌,混沌而無明,無明而無以名之,或稱之為道。

    這是一個化繁為簡,諸法歸一的心法,從陰陽消長變化之中,他們練成瞭一套輕身步法。他們先從八卦方位的陰陽卦象踩動步法,八人同練時,各由自己的卦位起步,在八個方位中依序遊走。才踩完六十四象,眾人已覺各人的身影已隱藏不見,但可相互感應彼此的存在和方位,眾人大喜。繼之降低遊走速度,仍能隱藏身影,再繼之停步,以意念移動,起先各人都隻能忽隱忽現,繼之隨心所欲,眾人更是心喜若狂。

    阿紫大叫:“好好玩噢,好好玩噢!”邊叫邊不見瞭人,一會兒又現身,高興的蹦跳不停。

    小龍女喜上眉梢,道:“這會兒更象仙人瞭。”

    眾女也是喜不自勝,紛紛纏著楊過,高興的不得瞭。

    楊過很是高興,也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他笑吟吟的道:“咱們也不用太高興,其實這也是萬物生克,陰陽消長之道,因為這山中有瞭妖,所以天意才讓咱們琢磨出仙的道理,如果沒有妖,也就沒瞭仙。咱們雖不是仙,但八人之力,也能克制住妖,這套心法也隻能用來對付這妖人,到得人間,總不能用來欺侮人吧?”

    眾女聽瞭都有所悟,原來天道就是如此。

    袁明明道:“公子之言甚是,看來冥冥之中果有定數,咱們既不想成仙,還是適可而止,不必深入觸動天機。”

    眾人互望一眼,都覺袁明明的話很是有理,再這樣下去,他們要想不成仙也難瞭。

    阿紫面有懼色的道:“明姐姐,咱們說好的,隻做半仙啊!”

    袁明明笑道:“是啊!姐姐隻是隨便說的,你這樣愛你大哥哥,是成不瞭仙的。”

    阿紫這才高興的道:“我要永遠愛大哥哥,也要永遠愛每位姐姐,我不要做仙人,隻做半仙,做半仙就很好玩瞭。”

    眾人都不住的點頭。其實以他們這樣心有所掛,想要成仙也是不可能。大夥兒又柔情蜜意瞭一會,楊過又要大傢再把這套心法練得熟一點,到得後來,眾人隻需意念一動,即可隱身,大傢都覺得很有趣。

    秋菊忽然道:“公子,咱們是可以隱身瞭,那妖人看不見咱們,可是咱們還是看不見那妖人啊?”

    眾女也都好象忽然從夢中驚醒,齊道:“對啊!”

    楊過道:“並不盡然,咱們現在已學會瞭這套心法,大傢隱身時,仍能彼此感應,同樣的,咱們也可以感應到那妖人,而那妖人的隱身法現在顯然已比不上咱們,他還要靠快速的身法移動,如果咱們以比他更快的身法附著於他,他就無所遁形瞭。”

    眾女都噢瞭一聲,又齊道:“對啊!”大傢都不由得相視一笑。

    楊過又道:“其實我與那妖人對陣之時,就已想到,那妖人應該還在妖凡之間,還沒有真正成妖,他一心想要那穢物之卵,或是對他的修為有關。”他招呼眾女席地而坐,又道:“咱們今天一直在談成仙成佛的事,其實真要成仙也不是肉身就能成仙的,所謂羽化而登仙,那是要經過一番脫胎化骨的羽化過程,聽人說,除瞭羽化之外,又有所謂兵解、屍解這種方式,那也是解除肉身的法門,所以仙是無形無質的,那妖人可能無法自行羽化,又不能兵解和屍解,所以才要借助那穢氣之卵,但這又著瞭相,他不求諸於心,而迷於外物,畢竟還是妖。”

    看過戲文的春蘭、秋菊,和袁明明等人,都知道楊過講的其實也是道聽途說的,因為誰都沒見過仙人,當然也不能當面問仙人他是怎樣修成仙的,不過,剛才的那個妖人倒是真的,因為他絕不可能隻是武林高手而已,但她們也認為楊過最後講的幾句話卻是對的。

    眾人也都提出各人的心得,談談說說,很是愉快。

    這時時近中夜,星月晦暗,忽然接天壇西側又有殺氣傳來,但並不強烈,而且那股殺氣顯是受到阻擋。楊過心中一動,知道那妖人已到,正受阻於他用八根蟠龍木佈成的八卦陣,他向眾女一招手,都走到西側壇邊往下看去,在微弱的月光下,果見八根蟠龍木前有物在不停的移動,但看不見確切的圖像。那物似是被什麼東西所迷,隻是不停的在蟠龍木前遊走,並不遠離。過瞭一會兒,忽然他們看到瞭一個圖像,果然是一個人影,原來是他停瞭下來,但在晃動之間,又有些若隱若現,但楊過已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笑道:“原來還是一個人形,他穿的衣服果然有些古怪,大傢還是猜對瞭,看不出是男是女,衣服把頭臉都遮住瞭,隻露出兩隻眼睛,是綠的。”

    眾女也都已看見,但沒有楊過看得那麼清楚,一聽他說妖人的眼睛是綠的,大傢都嚇瞭一跳。阿紫的眼睛是水藍色的,那很好看;綠的,可就怕人瞭。

    小龍女道:“過兒,咱們要制住他嘛?”

    楊過搖搖頭道:“晚上制不住他,咱們一過去,就會驚動他,他就會逃,要找他就難瞭,讓他以為咱們怕瞭他,隻用陣法困他,明日再來會他。”

    眾女齊都點頭,又看著那妖人,隻見他似是停步思索,身影搖曳,如鬼似魅,說不出的詭異,但眾人現在自恃功力深厚,又有新練的隱身法,個個信心十足,倒都不怕他。阿紫還覺得很好玩,她笑道:“大哥哥,他那件衣服很好玩呢!明天叫他脫下來給咱們瞧瞧,看是什麼東西做的,咱們也去做一件。”

    楊過微笑不語,過瞭一會兒,那妖人猶疑再三,又舉目四望,也望向接天壇,但似是並未看到眾人。在他眼睛望向眾人時,大傢果然發現他的眼睛泛著碧綠的光芒,甚是妖異,眼睛以下則是被面巾連同寬大的衣服包住,那件衣服在身形晃動時,時隱時現,果然他的隱身法有一半是靠衣服的緣故,但大傢一時之間卻又看不出那件衣服是什麼顏色。

    那妖人一陣猶疑之後,忽的攸然失去瞭蹤影,殺氣也霍然消失,顯是他在不得要領之下,飄然而去。

    袁明明道:“公子,你真是奇才,這麼簡單的八卦陣,竟真的能困住那個妖人,妹子剛才還有些不信呢!”

    阿紫哼瞭一聲,道:“大哥哥才真的厲害呢!”

    小龍女笑道:“大傢知道就好,要好好的守住你們的好老公,免得他真的成仙去瞭,大傢就淒慘瞭。”

    眾女都圍著楊過,鶯聲燕語灌瞭楊過一堆迷湯,都是不讓他去做仙人的,楊過笑得很開心。

    眾人又操練一會新練的身法,直至得心應手,意念相隨,才回到壇下的石窯方室,行功休息,預備明日一早與妖人決戰。

    四更剛過,大傢都起身準備。天色未明,眾人已拔起插在地上的蟠龍木,又練瞭一會八卦步法。楊過本來還有一些耽心身外之物可能無法隨身隱形,但那蟠龍木卻可隱藏不見,他找瞭一塊石頭握在手上,但在施展身法時,石頭卻不能隱形,他又找瞭一根土窯內的朽木,一試之下,也是不能隱形,大傢這才相信蟠龍木果然有些神異,也就更珍視瞭。

    阿紫將手中的蟠龍木貼在自己臉頰上,輕輕的道:“好好噢,好好噢!”眾人都不禁失笑。

    大夥兒這一施展身法,又是一番不同,眾人在楊過的帶領下,有如禦空飛行,直撲月華峰。

    月華峰較東邊的日精峰稍為瘦削,但秀麗猶有勝之。太陽剛從日精峰升起,他們已到瞭月華峰。眾人在月華峰頂繞瞭一圈,發現峰頂並無山路上下,更無廬舍、山洞,大傢有些失望,於是往峰腰繼續尋去。

    才下峰頂數十丈,忽然有一陣生澀的語音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道:“你們這些娃娃,真要存心壞本大仙大事嘛?”

    楊過停步凝神,已測知那妖人就在峰頂,他舉頭望去,峰頂在陽光照射下,那妖人若隱若現。楊過發話道:“尊仙若不為禍人間,咱們自無冒犯之意。”

    “哼,好大的口氣,你們是何來歷,竟敢這樣與本大仙說話?”

    “咱們隻是普通的凡人,你既是大仙,當知咱們的來歷。”楊過笑道。

    楊過話才出口,一點火星直撲而來,楊過不為所動,護身真氣立刻自行發動,那火星隻閃瞭兩下,就不見瞭。楊過又笑道:“大仙是不能隻靠障眼法的,你且下來,咱們敘敘,正有很多事要跟你請教呢。”

    妖人大怒,他那若隱若現的右手突然高舉,一束白光直撲眾人,這次他可算計錯誤,他不知眾人練有合心分擊術,他攻擊眾人,結果眾人的護身真氣卻把那束白光反射回去而罩住瞭他,妖人大為吃驚,正要轉身逃逸,眾人已飛身而上,以八卦方位將他團團圍住。妖人左沖右奪,都難突重圍,而且包圍圈愈來愈小,妖人的隱身法已經失效,眾人看得很清楚,那人身材瘦小,全身包在一件銀白色的絲質寬袍中,眼中碧光暴射,顯是心中很是焦燥。

    楊過意念微動,眾女都受感應,一齊把手中的蟠龍木依各人的方位插在地上,楊過又以精氣神鎖住瞭那妖人,隨時可以進擊。那妖人知道危機已迫在眉睫,不禁叫道:“且慢!”

    “你是何方神聖?在這仙山之上所為何來?”楊過喝道。

    那妖人骨溜溜的眼睛看著眾人,綠光閃爍,卻也難掩恐懼的神色。

    “你們這些娃娃,果真隻是凡夫俗子,卻那來這樣高的功力?現在可是什麼年代?”

    眾人吃瞭一驚,他怎會問出這樣的話?什麼年代?楊過心想,正要知道他是何時成妖的,可是說實在的,他也搞不大清楚,不覺有些猶豫。

    袁明明道:“現在是大宋寶六年,戊午年。”

    那妖人茫然道:“大宋,什麼大宋?我大魏已斷祚瞭嘛?”接著又似在捏指算計,喃喃的道:“戊午……,戊午……。”他喃喃自語瞭半天,忽然坐倒在地,把頭埋在衣袍中,似在啜泣,這下眾人都傻瞭眼。

    楊過向眾女示意退出包圍圈,既有八卦陣鎮住瞭他,諒他也逃不瞭。楊過對眾女道:“大傢看這該怎麼辦?”

    阿紫第一個說:“大哥哥,他好可憐噢!”

    小龍女也道:“怎麼會這樣呢?不大象是妖人的樣子。”

    秋菊也道:“他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怎麼看不出來?”

    眾人都在紛紛猜測,忽然坐在地上的妖人蹤身而起,暴跳如雷,在八卦陣中左沖右突,拳打腳踢,吼聲震天,但不論他如何沖撞,仍是沖不出蟠龍木佈成的八卦陣,眾人都霍然變色,那妖人確是武功驚人,如非昨晚練成瞭八卦步法,隻要他們八個人一經分散,就再難以追得上他。

    那妖人沖撞瞭一陣子後,又坐在地上,埋起瞭頭,這下象是在哭泣。

    袁明明有些訝異的道:“妖人也會哭,倒是始料未及,這樣看來,他應該還是有人性的。”

    楊過也搖搖頭,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他回到陣中,道:“大仙請瞭,在下姓楊名過,敢問高姓大名,來自何處?盼能賜告。”

    那妖人聞言,抬起頭來,碧綠的眼光依舊,未見淚痕,他看著楊過,慢慢站起身子,道:“娃娃,我一心求仙,隻關心仙界,不知人間,卻未能得成大道,竟在此山中虛渡瞭七百多年,國祚也已斷絕,幸喜我引得天地穢氣在太乙池孕育,現已成瞭氣候,此物可助我得道登仙,並助我復國。娃娃,你等如不壞我大事,本大仙自當傳你成仙之道,這可是極大福緣,莫要錯過瞭,否則與草木同朽,來生渺不可測。”

    阿紫嘟著嘴道:“咱們才不要做仙人呢!你自己都成不瞭仙,還吹大氣。”

    那妖人碧綠綠的眼睛看著阿紫,哼瞭一聲,道:“本大仙不與女娃子說話。”

    趙華怒道:“你好瞭不起啊!女娃子怎樣?你以為你是誰呀?”

    眾女也起瞭同仇敵愾之心,都一陣怒責。這些嬌滴滴的女子平時都溫柔賢淑,罵起人來還兇得很呢!那妖人如同未聞,不予理會。

    楊過又氣又笑,道:“好吧!咱們先不爭這些,但你企求外物成仙,恐非正道,那穢氣其毒無比,一個不慎,生靈塗炭,大魏又是何國?既已七百多年,又有何國可復?豈非執迷太深,有礙仙道?”

    “娃娃,你懂什麼?那穢氣之卵乃地母精華,正合我用,至時我可一統三界,顛倒陰陽,天地唯我是尊。本大仙乃大魏沁陽王,為東宮太子,姓元名銚,本姓拓跋,那老虔婆胡太後勾結其弟胡天師弒瞭先帝,竟立瞭臨洮王元釗,將我流放在此。本大仙早就一心修道,並不覬覦帝位,我到此後因禍得福,雖未成大道,終能修仙有成,大道也指日可待。但老虔婆與那胡天師和元釗如此對我,此仇豈能不報?

    任他們轉世何處,本大仙都要親手報仇。”那妖人恨恨的道。

    眾人都聽不大懂,這沁陽王是什麼?老虔婆胡太後又是誰?也不知大魏是那一個朝代。

    楊過思索瞭一會,雖聽不大明白,但多少已知一些梗概,於是以懷疑的口氣道:“你這樣塵心未凈,怎能成得瞭仙?”

    那妖人笑出聲,但極為刺耳,道:“你這娃娃果然不懂事,定被那些妖言所惑,以為修身養性禮佛念經就可成仙成佛。去年,不,丁未年,那梁朝武帝蕭老兒受人欺蒙,舍身同泰寺,以為這樣就可以成佛,豈不笑壞瞭人?”

    楊過皺著眉頭,有些談不上頭。阿紫卻又忍不住叫道:“喂,這位大仙,你這件衣服好好玩噢,可不可以借咱們看一下?”

    那妖人怒視阿紫,阿紫卻不怕他,隻嘻皮笑臉的看著他。那妖人問楊過道:“這女娃子是何國人氏?”

    楊過尚未回答,阿紫已大聲道:“我是大宋臣民,我爹爹是當朝一字並肩王,我娘是蘇格蘭國人,怎樣?告訴你,你也不知道。”

    那妖人雖怒,但對她似又有些另眼相看,畢竟一字並肩王都是歷朝諸王之首,所以隻怒視瞭阿紫一眼。

    楊過道:“大仙如能放棄那穢氣之卵,讓穢卵隨那守護神消於無形,不危害黎民百姓,咱們自當離去。大仙隻要靜心潛修,終能得成大道,無需借助外物。”

    妖人怒不可遏,一掌擊向楊過,楊過早就鎖住瞭他,一抬手就制住瞭他的中穴,但卻遇到反震,楊過退瞭兩步,可是那妖人卻是重重摔倒在地。楊過並未追擊,隻是看著他。

    那妖人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楊過,他想不到這樣一個凡人,竟有如此超凡入聖的武功。他原本以為這批娃娃靠的是陣法和輕功,卻不料真功夫竟是這樣高,他自忖修練數百年,即使未成仙,也不可能鬥不過凡人,這數百年修為豈不白費瞭?

    楊過正色道:“你數百年修為得來不易,不忍就此廢瞭你,你且聽我之勸,斷瞭取那穢氣之卵的念頭,專心在這仙山修道,至時遍歷三界,上天下地,何等逍遙!何況那穢氣之卵有守護神看護,你必不能得手。”

    那妖人眼中兇光大盛,緩緩起身,道:“娃娃,你懂什麼?那頭癡龍能有何用,一等穢卵成熟,我垂手可得,它能奈我何?你武功再高,畢竟隻是凡夫,也奈何我不得。本大仙既已在此七百餘年,再多七百年又有何妨?你們這些娃娃可難逃輪回,至時我可另引穢氣,終成大道,任你等轉世何處,必將逃不出本大仙之手,你等可要好好思量。”

    小龍女聞言,一閃而出,意念一動,即已隱身,道:“你已入魔障,怎知咱們不是仙?”說完,又現身看著妖人。

    那妖人大驚,吶吶不能出言。眾女也都在他面前隱現,嘻嘻而笑。

    “你們……你們……,究竟從何而來?是那老虔婆派來的嘛?”

    趙英因妖人語帶恐嚇,怒斥道:“你滿口胡言,心地歹毒,還妄想成仙,如非我夫君念你修為不易,否則怎能再容你這妖孽茍存人間?”

    那妖人大怒,殺氣突盛,猛地朝趙英擊出一掌。趙英就在等他這一掌,她雖怒斥妖人,卻早作準備,一掌擊來,一陰指即破空點去,這一指非同小可,那是合心分擊術合八人之力,那妖人再也抵擋不住,隻見他發不出聲,一手拉下面巾,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白色流質,另一手捂著肚腹,慢慢彎腰倒地。趙華拔起插在地上的蟠龍木,指著那妖人。

    眾人在他掀開面巾時,已看到他的面容,隻見他膚色呈透明狀,隱有青氣,但看不出年齡,鼻高口方,輪廓分明,這時口中吐出的白色流質已停,眾人大感驚異的是他的臉上竟慢慢出現皺紋,而且皺紋愈來愈深,青氣也更濃,眼中綠光則轉趨暗淡,眾女看到這種景象,都嚇得連退好幾步。

    那妖人有氣無力的道:“你……你們…竟破瞭本大仙的……,永生永世不與你等善罷甘休……。”說著,竟騰空飛逸。

    原來,趙華拔起瞭一根蟠龍木,陣法已散,但她也一直以蟠龍木指著妖人,這時雖然出其不意,但一陰指仍透過蟠龍木朝妖人背後擊去,這一指稍偏,隻擊中妖人的右背,那妖人身子頓瞭一下,左手撫著右肩,仍如電閃般的失去瞭蹤影。

    楊過本待要追,但猶豫瞭一下,停身未動。

    眾人面面相覷,恍如置身於妖異世界。

    楊過走到那妖人吐出來的白色流質之處,蹲下身子細細查看,覺得黏膩而有淡淡腥味,這時已慢慢凝固,眾女也都好奇的蹲下細看。

    阿紫道:“那妖人的血是白色的啊,好奇怪噢!”

    袁明明突然羞紅瞭臉,一蹦而起,嬌喊道:“這…這……,姐姐,各位妹子快快走開……。”

    眾女雖然不明所以,但也都一蹦而起,圍著袁明明問東問西。楊過又仔細看瞭一下,心中已明白瞭那妖人的修道之法。

    阿紫問道:“明姐姐,那是什麼呀?不是那妖人吐出來的血嘛?”

    眾女看袁明明的樣子,也已慢慢猜出那白色物質是什麼瞭。

    小龍女啊瞭一聲,道:“原來那妖人是靠練精術成妖的,怪不得他不與女子說話,這可真是荒唐之至,怎會練得全身都是男精。”

    眾女都是粉臉通紅,又笑不可支。阿紫似懂非懂,也紅著臉道:“他一定沒老婆。”

    趙華刮瞭一下阿紫紅通通的臉頰,羞她道:“你這個小妮子噢……。”

    楊過笑著搖搖頭,道:“真是想不到,這樣也想成仙?不行人道,怎成大道?

    這點道理他都不懂,怪不得隻能成妖。”

    袁明明格格笑道:“公子之言固是有理,可是和尚不也是這樣修佛的嘛?”

    楊過道:“並不全然都是,隻有中土和尚才是這樣,西域和外邦的和尚是不禁婚娶的。和尚是出傢人,出傢的目的是要專心向佛,倒不是為瞭練精術,那是旁門邪道。”

    趙英附手在楊過耳邊,紅著臉道:“公子,你可不要去練噢!”

    眾女都笑出聲,小龍女笑道:“過兒的還精術可比這妖人厲害多瞭。”眾女都喜孜孜的圍著楊過,每個人都芳心可可,隻覺自己比修仙學佛好得太多瞭。

    楊過仰看天際,已是巳時,他道:“這妖人受傷極重,雖被他遁走,但他功力已破大半,想要恢復,可能又要數百年,又被困在這王屋山,應該不致為害,大傢有何看法?”

    趙華急道:“公子,這不行呀!除惡務盡,這妖人已說過永生永世都不和咱們善罷甘休。他受傷之後,奪取穢卵之心更甚,他剛才說,那守護神是頭癡龍,妖人的身法那麼快,到時他要取得那穢氣之卵,守護神一定攔不住他的,妖人得瞭穢氣之卵,立刻就可以得道成仙瞭,那還得瞭?”

    春蘭也急著道:“公子,說不定妖人已去奪取穢卵瞭。”

    楊過也有些耽心,他道:“應該不會,守護神曾言,穢卵在未成熟前取走,周近山脈將會沉淪,那妖人修道於此,應不致同歸於盡,何況守護神因那穢物而至,又道那妖人終歸不能得逞,所以……。”

    小龍女卻搖搖頭,道:“此言雖有理,咱們也不是不相信守護神的能耐,但盡人事,聽天命,總要用心防范。妖人這一遁去,即使這次取不到穢卵,終是貽禍後世,咱們各有天命,雖不懼他報復,但對世人總是不好,何況妖孽之心難測,萬一他下瞭同歸於盡之心,山脈沉淪,河山變色,那可是萬劫不復。”

    眾人也覺得事態嚴重,稍一仁慈,將後患無窮,於是都一齊看著楊過,要他下定決心。

    楊過遲疑瞭一下,毅然道:“既是如此,咱們這就快快趕去太乙池看看情況。”

    大傢都覺得事不宜遲,於是急急往太乙池趕去。這下眾人是全力施為,蹈空禦虛,真如石光電火,瞬間就到瞭太乙池。那守護神仍伏在地上不動,穢卵也安然無恙,眾人都籲瞭一口氣,稍感安心,這才慢慢查看四周情形,發覺並無變化。

    小龍女道:“過兒,你要不要再和守護神溝通一下?”

    楊過道:“不用瞭,咱們不要打擾它,它是神物,自有天意安排,咱們隻盡人事就好。”

    小龍女點點頭。

    趙英又取出解毒丸,沾瞭太乙池之水揉和成泥,要眾女塗在鼻端。她問道:“公子,咱們要在這裡守株待兔嘛?那妖人看到咱們在這裡,他也不敢過來的。”

    楊過很是為難,他緩緩的道:“如果搜遍王屋山,終究還是可以把那妖人找到,但找到後又怎樣呢?又不能真的殺瞭他或是廢瞭他,以妖人剛才那種樣子,他的修為已喪失瞭大半,隻要再有損傷,即使不死,也活不久,這樣不免有甘天和,他畢竟修為不易啊!”

    趙華耽心的道:“可是他不循正途修練,終將為禍人間,說不定三界都受他之累,如果逃離這王屋山,更不知道會發生何等禍事。”

    楊過嘆道:“天道循環,自有其意,非我等所能測知,守護神曾說,萬物生克,自有定數,非他力可撼。這妖人並無惡跡,咱們也無權就這樣毀瞭他,人世間留有妖人,也必有深意。人間國事難為,又怎管得瞭仙界或是妖界,咱們還是走吧!”

    大傢看楊過的態度很是消極,但也都覺得他的話很是有理。

    袁明明也嘆道:“那妖人並無惡跡,怎能以他有可能為禍人間就冒然殺他,或毀他修為。當年嶽王爺就是死在莫須有的罪名之下,宋室子民都痛心疾首。如果那妖人在惡跡未彰之前,就憑臆測,自以為替天行道,痛下殺手,妹子認為大大不妥。”

    趙華不住的點頭,表示同意這項看法。

    眾人也是不願這樣,所以袁明明說完後,趙英也道:“公子和明姐姐說得正是,咱們神仙都不做瞭,又何苦去替仙界當殺手,讓仙界自己去傷腦筋吧!”

    楊過看瞭大傢一眼,見眾女都無異議,於是走到守護神之前,行瞭一禮,正要轉身招呼眾女離去,忽然受到感應道:“道友辛苦瞭,道友們宅心仁厚,終能感化那妖人,也就是除去瞭妖人。”

    楊過大喜,急著試與守護神溝通,但都不獲回應,知道緣盡於此,於是招呼眾女離開瞭太乙池,往山下禦虛而下。

    正飛行間,忽然楊過轉頭看到月華峰,他心念一動,停住瞭身法,眾女也都停瞭下來,看著楊過。楊過道:“那妖人既能受感化改循正途,咱們就來點化他一下,也算是盡瞭一場緣份。”說著,直奔月華峰,眾女都隨後同往。

    眾人又到瞭月華峰,楊過腳踩八卦步法,觀心術隨之在八方偵測。不久,他已測到妖人的藏身之處,那是在一處藤蔓遮掩的山洞之內,楊過也不去打擾他,伸指在山壁上劃瞭數個大字:“諸法皆空,自由自在;唯我一心,暢遊三界。”

    大夥兒下得王屋山,人人神情愉快,阿紫蹦跳不停,一會兒纏楊過,一會兒又纏小龍女,一會兒又繞著眾人團團轉,一刻都未安靜過。

    趙華笑道:“龍姐姐,我看咱們阿紫還沒長大,還像個小姑娘,妹子看她和公子的婚期再延一下,等她長大好瞭。”

    眾女都大笑不已,阿紫紅著臉不依,纏著趙華沒完沒瞭,可是心中卻是掩不住的歡喜。

    趙英也笑個不停,道:“咱們預定初五回傢,今天才初二,還有幾天去哪啊?”

    小龍女也笑道:“過兒,你留的那幾個字,很有深意,卻變成瞭凡人在點化仙人。咱們不能暢歷三界,卻要遍遊人間,象那妖人在世間七百多年,卻都窩在王屋山,又有何趣?”

    楊過笑道:“龍兒,咱們要是不離開終南古墓,即使在那裡修成瞭仙,可比那妖人還不如呢!”

    小龍女感嘆瞭一會,看著眾女,道:“過兒,咱們當時的決定是對的,否則何來這些好妹子、好老婆?”

    眾女都深情的看著楊過。阿紫抱著小龍女,撒著嬌,扭著身子,道:“姐姐,你想去那兒玩?咱們都聽你的。”

    小龍女笑道:“姐姐沒意見,也不知道那裡好玩,你們商量吧。”

    袁明明道:“嵩山少林。”

    春蘭道:“再去中條山走走也不錯。”

    秋菊忽然道:“咱們去看看兩河三幫過年時在做什麼,也很有趣的,順便看看那幾個小姑娘。”

    眾女眼睛為之一亮,覺得秋菊的提議很好,於是都看著楊過。

    楊過笑道:“嵩山少林就不去瞭,我在那裡住過三天,悶得很,他們不大歡迎女子,不要讓人為難;中條山太遠,要越過山的那頭,可要花不少日子。三幫倒是可以考慮一下,不過,我和龍兒要不要泄露來歷,可是有些為難。”

    眾女大喜,阿紫高興的道:“我去找孫小紅姑娘,不知她在不在。”

    袁明明覺得很好玩,她對那些三幫夫人和幾個女子都有感情,雖說新春期間,她們必會到洛陽,但如突然到三幫去作客,確是很好玩,於是也附合道:“公子,咱們就到三幫好瞭,公子和姐姐如不想泄露來歷也是無妨,他們現在也認不出你,到時見機行事好瞭,如果不好玩,咱們掉頭就走就是瞭。”

    春蘭、秋菊也同聲附合。趙英因無意中替孫小紅牽瞭一條紅線,能否成功,心下倒也很是關切,所以也想看看這個小姑娘,於是都表示贊同。

    楊過見眾女意見一致瞭,於是笑道:“三幫是在黃河兩岸,河西幫在孟縣,河東幫在溫縣,河洛幫在鞏縣,雖然相隔不遠,但總要分頭拜訪,不是混在一起的,咱們就先到最近的河西幫好瞭,我想河、山兩霸這兩天應是在河西幫,那孫小紅姑娘也應該會在那裡。”

    眾女都很高興。小龍女道:“咱們就這樣決定吧,要是好玩,就多玩幾天,不好玩就早早回傢,也不一定非要磨到初五才回去。”

    大傢都說好,於是一路上走得更是輕快。

    出瞭山區,大傢不再施展輕功,阿紫也不再喊著要找人打架瞭,這兩天山上、山下全力施展輕功、武功,雖未真正打架,但卻是性命相搏,全力施為後,身心舒暢,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已消散大半,而且這兩天面對的是從無所知的妖人,有瞭這種經驗,她覺得就算有人陪她打架,也提不起多大興趣瞭。

    眾人手中握著一根蟠龍木,在山中時,不覺得奇怪,一出山區,看到路上稀稀落落的行人,大傢才覺得自己一行人與眾不同,都覺好笑,可是又不舍得拋棄,尤其是阿紫說過,她要留下蟠龍木,將來那個小鬼頭不乖,要用來打小屁股呢。

    趙英笑道:“公子,咱們把蟠龍木放在回程要經過的地方,不然這樣子去作客,總是怪怪的。”

    楊過道:“好,既然大傢都喜歡這蟠龍木,咱們就在前面那個坡頭找個地方藏起來,回程時再取。”

    時近傍晚,他們到瞭孟縣,那是一個黃河邊的小縣,也是多條水源交會之處,黃河上下遊一帶的貨物多在這裡集散,與下遊不遠的的溫縣,和對岸的鞏縣互成犄角,扼住瞭方圓數百裡水域和廣大腹地的資源和交通,所以地位非常重要,三幫因而興起,也形成守望相助的結盟架構。

    河西幫的地盤在孟縣附近,但總壇設在黃河邊上,自成一個小集,名為河西大堂,平時的戒備並不嚴,因為這裡隻是發號施令和交易的場所,和主要首腦的居傢所在,並不是他們的財貨中心。楊過以前曾經路過一次,所以知道地方,他們一路上不避行跡,一踏進往河西大堂的大路,立刻引起河西幫幫眾的註意,才近到河西大堂二裡處,就有人迎瞭上來。

    五名大漢上前行禮道:“諸位遠客恭喜發財,請問高姓大名,前來敝幫有何貴事?以便通報……。”

    這幾個大漢外貌雖然粗壯,倒也很有禮數,不愧是總壇迎賓之人。

    那人才說到這裡,忽然另外四人中,已有二人大叫出聲,道:“啊呀,是袁姑娘、趙姑娘和金發女俠她們,快快有請,快快……通報幫主,還有夫人……。”

    那兩人急急迎上,恭躬敬敬的施禮,另三人則驚慌又帶歡喜,匆匆忙忙的向眾人行瞭一禮,轉頭就往總壇飛奔,一路還高喊:“迎接貴客噢!迎接貴客噢!”

    眾女很高興,可見河西幫眾對他們很尊敬,於是都客氣的回禮道:“恭喜發財,恭喜發財,有勞各位兄弟瞭。”

    那兩個幫眾一個姓張,一個姓許,都曾經到過嚴舉人傢,也參加過洛陽居的聚會,所以認得趙英、趙華和阿紫,也認識袁明明、春蘭、秋菊,就隻楊過和小龍女沒見過。

    兩人手足無措的上前問候,姓張的大漢年紀較長,對著眾人道:“小人張正德,是敝幫香主,真是萬千之喜,在這新正日子,竟有貴客光臨敝幫,真是敝幫之幸。”

    楊過含笑示意袁明明答話,袁明明於是上前也施瞭一禮,嬌聲道:“多謝張兄弟,咱們夫婦,特來向貴幫兄弟拜年,來的魯莽,還請恕罪。”

    另一名大漢也一臉仰慕的上前抱拳道:“小人許大木,見過袁姑娘、趙姑娘、金發女俠和眾位賢伉儷,歡迎光臨敝幫,敝幫上下都竭誠歡迎。”

    這兩個大漢一輩子大概從來沒有這樣斯文過,又是興奮,又是別扭,臉上都漲得通紅,但歡喜之情卻是溢於言表。

    大傢都在客氣寒喧之間,總壇方向已響起幽揚悅耳的鐘聲,那是幫中迎接貴賓的樂章,平時也可用不同的節奏與河中船隻連系。

    一陣人馬吵雜,總壇奔出大批人眾,領先的是一名女子,她在奔近眾人時,忽然騰空而起,在空中連續轉瞭九折,姿勢優美飄逸,宛如一頭彩鳳在空中翱翔。春蘭和秋菊諸女都大力拍手,原來這人是飛鳳莊莉莉,她得知眾女來幫,興奮之餘,就在眾人面前把秋菊傳她的功法賣弄出來,果然博得滿堂彩,連隨後趕來的河西幫幫眾都忍不住大聲喝采。

    莊莉莉在眾女前落地,對著袁明明和春蘭、秋菊,單膝點地,又起身恭聲道:“歡迎各位姑娘光臨,真是太高興、太意外瞭。”

    眾女還來不及回禮,一個嬌嫩的聲音已在那邊高喊:“明姐姐,春蘭姐姐,秋菊姐姐,好高興噢!金發女俠有沒有來?”眾人一聽就知道是孫小紅姑娘來瞭。

    阿紫對她很好奇,身子一晃就到瞭孫小紅面前,孫小紅正在奮力急奔,忽然眼前一花,急忙停步,定睛一看,竟是一個一頭金發的美女,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不由得高興的叫道:“金發女俠,你是金發女俠?”邊說邊抱著阿紫歡叫不已。

    阿紫笑得很開心,也親熱的抱著她,笑道:“你就是孫小妹子瞭,真是美得很呢,難怪大傢都喜歡你。”

    孫小紅羞紅著臉,看著阿紫,興奮的道:“姐姐才美呢!這頭金發真是好看極瞭。”

    終於有人叫阿紫姐姐瞭,她歡喜的合不攏嘴,笑個不停,也就對孫小紅更有好感瞭。她牽著孫小紅的手,細細看著她,還從頭看到腳,那個模樣,好象是媒婆在看準新娘一樣,孫小紅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羞的抬不起頭。

    阿紫滿意的拉著她走回人群,她先將孫小紅引見小龍女,對孫小紅道:“這位龍姐姐就是咱們的大姐姐,她也好喜歡你的,快來見過瞭。”

    這時河西幫幫主王長昆、副幫主王長祿,和他們的夫人都到瞭。

    袁明明並沒有特別為楊過和小龍女引見,所以他們也樂得清靜。王長昆等已知楊過就是這些女子口中的夫君,知道此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測,但袁明明未特別引見,知道另有含意,所以並不刻意問詢,隻依禮肅客,但極是躬敬。

    小龍女也是細細看著孫小紅,笑得很是開心。孫小紅向小龍女低頭行瞭一禮,道:“見過龍姐姐。”說完抬頭看著小龍女,不由得嚇瞭一跳,右手按著胸口,吶吶的道:“姐姐,你真象仙女呢!”

    小龍女笑道:“小妹子才真的美呢,令師近來可好?”

    孫小紅吃瞭一驚,忙道:“年前才拜別傢師,謝謝姐姐關心,傢師一切安好。

    姐姐認識師父她老人傢啊?”

    小龍女話才出口,覺得有些不妥,但心想也顧不得這些瞭,於是笑道:“以前見過的,令師真是受人尊敬的武林前輩。”

    孫小紅噢瞭一聲,又小聲的道:“那位公子就是姐姐們的夫君啊?他好俊噢。”

    小龍女笑道:“是啊!等會兒再給你引見。”

    孫小紅好奇的道:“聽春蘭姐姐她們說,那位公子武功好高噢。”

    阿紫在旁笑嘻嘻的道:“那是當然,我大哥哥的武功比妖人,不,比仙人的武功還高呢!”

    孫小紅聽不懂,但隻知道他的武功很高也就是瞭,這些姐姐的武功大半都是他教的,所以她心下敬佩的不得瞭。

    大夥兒熱鬧非凡。王長昆的夫人鐘鬱及妹子鐘菁,以及王長祿的夫人司徒真及妹妹司徒美,山霸韓不立的女弟子方亞雲等都迎瞭上來,眾女見面,有說不出的歡喜和親熱。在引見小龍女時,更是由衷的表示仰慕和歡迎,但不見河霸卓不群和山霸韓不立,原來他們去河東幫未回。

    王長昆熱情邀客,大傢才都慢慢移步往總壇前進,但一路上還是笑聲不斷。留在總壇過年的幫眾夾道歡迎,並都露出欽佩的神色,顯然他們都知道這群女子的武功簡直是不得瞭之極。

    莊莉莉纏著袁明明和春蘭、秋菊,嬌聲道:“三位姑娘,前幾天我回來後,一直想著三位跟我講的道理,我細細忖量,真是獲益良多。秋菊姑娘傳給我的功法,起先還有不明之處,待得心情一放松,心想能練好固然很好,就是練不好,也可以再向秋菊姑娘請教啊,我又不是要去跟人傢比什麼,就這麼一想,忽然就順利的轉上去瞭,而且愈練愈順,整個心情真是舒暢極瞭,今年過年啊,我從沒這樣高興過呢!”

    眾女聽瞭也很替她歡喜。袁明明道:“莊姐姐,你已經悟得這個道理瞭,唯有不急不徐,才能得窺武學大道,這龍飛九天,普天下就是你練得最好瞭,少林本門都要向你請教呢!真是恭喜你瞭。”

    莊莉莉正色的道:“我不會小氣的,隻要少林要我這俗傢弟子提供心得,我一定非常樂意為師門貢獻這個功法。”

    秋菊也很高興,道:“莊姐姐,你這樣的想法很對,回饋師門是飲水思源的作法,咱們身為弟子的,總要設法讓師門發揚光大,少林雖是天下武學泰鬥,但也不是樣樣都是天下無敵的。”

    莊莉莉點頭稱是,態度甚為恭謹,她們三個雖然年紀都比她小很多,但莊莉莉心目中已把她們視同師長一樣,隻是她知道三女不願她執弟子之禮,所以在言談之間,還是稱她們為姑娘,卻不敢稱她們為妹子。

    秋菊看瞭袁明明和春蘭一眼,她們心意相通,知道秋菊的意思,都微笑點頭。

    秋菊於是道:“莊姐姐,你的龍飛九天雖然已到瞭登峰造極的地步,因為你是女子,又以女子身法展現,也稱得上是鳳飛九天瞭,剛才看起來真象是一頭彩鳳,實在是美極瞭。”

    莊莉莉有些不好意思,羞道:“我是聽說三位姑娘來瞭,心裡一高興就不自覺的賣弄出來,真是慚愧。”

    “不會啊,這是人之常情,咱們也是這樣的。咱們有時練得一些新的門道,高興的時候,那才誇張呢!咱們真的替你高興。”秋菊親切的說。

    莊莉莉一聽,心裡很高興,她原先還怕她們會責怪她太輕佻呢!

    秋菊轉頭看看四周,看別人也是熱鬧非凡,走得很慢,聊個沒完,好象到總壇的路還很遠的樣子,於是對莊莉莉道:“莊姐姐,龍飛九天,雖然很好看,也是難得的功法,可是一旦與人對陣,用處不大。輕功身法用在對陣時,第一要件是快,第二要件還是要快,如果不快,再好的身法都是沒有大用的,象你剛才在空中九折,如果有人要對你不利,不管用暗器,或是用氣功遠擊,你要如何還手呢?所以還要加快速度和增加變化,才能真正發揮這個功法的功用。”

    莊莉莉啊瞭一聲,道:“是啊!我轉得那麼高又有什麼用呢?我要是隻顧變化身法,一鏢就被人傢打下來瞭,還算是什麼鳳呢!”說著,自己也笑瞭出來。

    袁明明也笑道:“莊姐姐,一個人過於執著,就會像陷入迷霧之中一樣,看不清別的事物,等你跨過這關,才會霍然開悟。你以前一心隻想練好龍飛九天,卻不知龍飛九天雖好,也有它的缺點,現在你練成瞭,就會發現原來它還不是最好的。”

    莊莉莉倒也沒有失望,隻是笑道:“謝謝兩位姑娘提醒我,這在以前啊,我聽瞭一定難過死瞭,可是現在不會瞭。那日小紅妹子為瞭練散手的事,春蘭姑娘對她說的話我還記得很清楚,以前的苦練和所花的心血是不會白費的,我有瞭龍飛九天的基礎,以後再練更高深的輕功,一定會駕輕就熟的。”

    三女聽瞭都很高興,這莊莉莉果真是變瞭一個人似的,不象在洛陽居那晚,兩句話講不對,就臉上變色,現在卻是始終一臉笑容,心平氣和,而且對自己充滿瞭信心,這種變化真是難得。

    秋菊又看瞭袁明明和春蘭一眼,笑道:“莊姐姐,如果你不嫌棄,咱們再來幫你增加一些這龍飛九天的功法,讓它可以更快,更靈活,而且可攻可守,這樣可能更完美瞭。”

    莊莉莉大喜,可是又覺得很難為情,她嚅嚅的道:“我已經蒙三位姑娘指點太多,終生受益匪淺,卻無以為報……。”

    秋菊笑道:“莊姐姐說這些幹嘛?明姐姐那日就說過,人與人相交就在緣份,沒有緣份,你真要我想龍飛九天有什麼地方好修改的,我一定想不出來,現在倒是想出來瞭,咱們來參詳一下。”說著,她拉著莊莉莉細細講解龍飛九天在先天上的限制,以及如何克服,又如何化繁為簡,增加速度和變化,她並從八卦步法中悟出的一些心得,稍加變化,配合龍飛九天的功法之後,也加瞭進去,袁明明和春蘭也把她們的心得也一並加入,這一來,龍飛九天已徹頭徹尾的起瞭變化,春蘭笑著說:“既然這套身法已經不象龍飛九天瞭,咱們就給它另起一個名字,叫做鳳翔九天好瞭,更切合莊姐姐的外號。”眾女都歡然叫好。

    莊莉莉果然也和孫小紅一樣,以前的苦練和心血沒有白費,在走到河西大堂門口時,她已全部領悟。她喟然嘆道:“我以前一直以為武功是一成不變的,所以師父教的都不敢絲毫加以變動,隻知一味苦練,那日秋菊姑娘對我雖有開導,可還是謹守不渝,卻不料……。”

    袁明明笑道:“莊姐姐,話雖不錯,可是你可不要弄偏瞭,以為什麼武功都是隨便可以改的,任何一套功法能在武林中流傳,必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尤其是這龍飛九天,更是少林的絕技之一,實在非同小可。一般人在師門學藝,就象是書法臨帖一樣,是不能更動的,未到一定的火候,就擅自變動,就會變成四不象,甚至走火,隻有到瞭相當的修為,水到渠成,才能自成一傢,而不是勉強去變化的。”

    莊莉莉點頭道:“是,這個我懂,不到這個火候,我是不會隨便去改的,否則畫虎不成反類犬,後果是很危險的。”說完,她又有些好奇的道:“三位姑娘,你們的武功倒底有多高?我一直摸不清楚,怎麼好象什麼武功在你們眼中都是稀松平常的樣子?”

    三女都笑出聲,秋菊道:“莊姐姐說呢?”

    莊莉莉認真的道:“我真的猜不出來,你們好象秦姐姐講的一樣,超過瞭武功這個境界,已經是在修道瞭。”

    秋菊笑道:“咱們也是苦練出來的,而且笨得很呢!”

    莊莉莉大為驚訝,意似不信的看著三女。

    春蘭格格笑道:“莊姐姐,秋菊妹子並沒有騙你,咱們實是受到咱們夫君的培場,才能有些小小的成就。”

    莊莉莉啊瞭一聲,她剛才隻匆匆看瞭楊過一眼,就隻顧和三女敘舊和請益,這時才想起那日在洛陽居她們就說過,她們的一身武功都是她們的夫君教的,她轉頭找楊過,卻見他已經和王長昆等人進瞭河西大堂。她忍不住好奇心,又道:“春蘭姑娘,輕功要練到什麼樣子,才是真正的登峰造極?”

    三女對看瞭一眼,春蘭略略沉吟一下,道:“這實在很難說,如果隻是說輕功,你能把剛才咱們參悟出來的鳳翔九天練成,那已是舉世罕有瞭,當然功力深淺還是有些差別,隻不過還有比輕功更厲害的,不過這種身法是不會出現在武林中,更不會和人傢比鬥的。”

    莊莉莉聽不懂,她詫異的道:“這是什麼道理?怎會……?”

    袁明明笑著岔開話頭,道:“莊姐姐,就是這樣子瞭,你也不必多問,這世上有很多事是咱們無須知道的,咱們是人,就隻做咱們人該做的事就好瞭。”

    莊莉莉愈聽愈玄,但隱隱中似也聽出袁明明提到的似是幽冥和仙凡之事,於是微微點頭,道:“明姑娘說的正是。”她猶疑瞭一下,終於羞澀的紅著臉道:“我……那口子,今天在河西幫……,他來看我……。”

    三女眼睛一亮,都道:“真的?那太好瞭,咱們要好好拜見一下。”

    莊莉莉羞道:“那怎麼敢當!還請三位姑娘多多教導。”

    袁明明嘻嘻笑道:“莊姐姐太客氣瞭。”

    她們在短短的一段路上,既授完瞭鳳翔九天,又談瞭一堆私話,大傢都很愉快。

    孫小紅則是纏著阿紫問東問西,好奇的不得瞭。她從未看過像阿紫這樣的女子,一會兒說阿紫的眼睛像洞庭湖,一會兒又說阿紫的頭發像金絲,接著又說阿紫的皮膚象是白玉。阿紫被她說得笑個不停,她笑瞭半天,忽然道:“小妹子,你長得這樣美貌,有沒有婆傢啊?”

    孫小紅紅著臉,不依的道:“姐姐笑話我呢,我是個醜小鴨,怎會有婆傢呢!”

    阿紫點著頭,自言自語道:“還好……還好……。”她偷偷笑瞭一下,又道:“那有沒有心裡喜歡的心上人啊?”

    孫小紅更加不依瞭,羞道:“不來瞭,姐姐都欺侮我。”

    阿紫笑道:“姐姐我才不會欺侮你呢,姐姐是關心你。”她把姐姐兩個字講得特別大聲,今天她真是揚眉吐氣,心中好不得意。她又道:“小妹子傢裡還有些什麼人啊?”

    孫小紅眼框紅紅的道:“我是三歲的時候,被師父在華陰道上的路邊撿來的,全身都沾滿瞭鮮血,師父才給我取名小紅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爹娘會把我丟在路上。”

    這倒是大出阿紫意料之外,見孫小紅快要哭出來,於是忙安慰她道:“對不起瞭,姐姐不該問的,不過,你也不要怪你爹娘,說不定兵荒馬亂,你和爹娘被沖散瞭也不一定,這種事,那年頭很多的。”

    孫小紅點著頭道:“師父她老人傢也是這樣說的,她說那時我有帶銀項圈和金手煉,上面刻的都是孫府千金長命百歲,所以才知道我姓孫。”

    阿紫天真的道:“那太好瞭,說不定吉人天相,將來能夠和你爹娘團聚,這就是最好的證物瞭。”

    “師父已經幫我找瞭十幾年瞭……”孫小紅說著,抽抽噎噎的幾乎哭瞭出來。

    阿紫又以姐姐的身分,不斷的安慰,但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忽然覺得做姐姐還真不容易。為瞭要逗她轉移話題,阿紫想起要傳她武功的事,於是道:“小妹子,我聽春蘭姐姐說,你的散手練得很好,現在一定練得更好瞭。”

    孫小紅果然眼睛一亮,破涕為笑的道:“剛才都還沒來得及謝謝明姐姐、春蘭姐姐和秋菊姐姐呢,我回來這幾天都在拼命苦練,愈練愈好玩呢,連師父以前教我的散手不用練都會瞭,師父要是知道,她一定也好高興的。”

    阿紫正要跨進河西大堂的大門,見裡面燈火輝煌,許多幫眾正在抬桌擺椅,熱鬧成一團,於是上前兩步,對小龍女道:“姐姐,我和孫小妹子等一會兒再進來。”

    小龍女看著孫小紅,笑道:“阿紫姐姐真喜歡你呢,你們好好聊吧,等下我找人叫你們。”

    孫小紅高興的道:“謝謝龍姐姐。”說著拉著阿紫奔往大堂後方。那裡是黃河邊的灘頭,設有幾座簡陋的碼頭,碼頭邊系瞭許多小船,想是與河中大船作接駁之用,灘邊河水有些結冰,但河中仍有船隻航行。這時已過黃昏,有些船上頭尾都已點起瞭避撞燈,燈影明滅,在河中晃蕩,煞是好看。

    兩人蹦蹦跳跳,好是興奮。灘頭是凍得硬如石塊的黃泥,但也有許多大小不一的石塊,有些小石子還在餘暉下泛著晶瑩的光彩,很是迷人。

    阿紫好奇的問道:“小妹子,這是什麼石頭?這樣好看。”

    孫小紅道:“這叫落星石,隻有這裡才有呢!我聽他們說是從王屋山沖下來的,剛好堆積到這裡,再往下遊就沒有瞭,真的很好看呢,小小的一顆石頭,可是很重噢。”說著她在地上用力挖瞭兩顆,拿給阿紫看。

    阿紫抹去沾在落星石表面的泥沙,攤在掌心,真的細細觀看,這兩顆比蠶豆大的小石,沉甸甸的,呈不規則的橢圓狀,顏色不一,遇光的部分,會泛出不同的色澤。阿紫的一陰指已是甚有火候,又練瞭擲骰之法,所以任何一顆石子到她手中,她早已測出它的特性和重量,她一時好玩,將落星石扣在中指,屈指往五、六丈外的一塊大石彈去,隻聽一聲極輕微的破空聲,落星石已擊中大石,但未發出聲音。

    孫小紅大是奇怪,明明擊中瞭,怎會沒聲音?奔前一看,不由得乍舌不已,原來落星石已悄沒無聲的深入瞭大石,隻留下一個深深的小洞口。

    孫小紅羨慕的看著阿紫,一付欽佩崇仰的神色,道:“姐姐,你好厲害噢!”

    阿紫最喜歡聽人傢說她厲害瞭,平時隻有自己吹噓,這時真的有人真心誠意的親口說她厲害瞭,不由的又笑得合不攏嘴。她喜孜孜的道:“姐姐我這還不算厲害,不過嘛……。”她想謙虛幾下,卻又不知怎樣謙虛,於是道:“小妹子你要是喜歡,姐姐我就教你這一手,你看怎樣?可是很難學噢!”

    孫小紅喜出望外,拉著阿紫跳著道:“姐姐太好瞭!這真是好玩。”

    阿紫也是童心大起,她揮右袖拂向落星石較多的地上,掃起地上的黃泥,又用左袖一卷,那些落星石都到瞭她的面前,堆成一小堆。

    孫小紅象是在看變戲法,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一付不敢置信的模像。

    阿紫更得意瞭,於是要孫小紅學她的樣子,將落星石放在掌心,一邊掂它的重量,一邊用指尖、指節測它的角度、特性,她把楊過教她的擲骰之法全用在這裡。

    她第一次教人,真是辭不達意之極,平時口齒靈俐,這時卻結結巴巴象是在講番語,還好學的人興致勃勃,教的人也是熱心無比,就這樣雞同鴨講的也能溝通。

    孫小紅終於弄懂瞭其中的訣竅。接著就是指法瞭,孫小紅內力不足,不能學一陰指,阿紫另辟蹊徑,教她用既有的內力,另創瞭一套集氣凝力的法門,這個法門,孫小紅倒是一聽就懂,於是兩個小姑娘,東摸西蒙,竟練成瞭一套嶄新的暗器功法。

    其實阿紫所教的已是類似彈指神通的法門,隻是陰柔和勁頭方面猶有勝之,而且這種形狀不規則的落星石,更是難練,懂瞭這個竅門,任何東西到瞭手上,都可以成為暗器。阿紫不知道暗器可以量身訂做,不需要這樣辛苦的用擲骰之法練暗器,但卻讓孫小紅獲益至深,阿紫自己用不著,卻糊裡糊塗的在武林中留下瞭一門上乘武學。

    兩人打壞瞭河邊好幾塊大石,天色早已大暗,才聽到春蘭在遠處大叫,兩女相視一笑,這才手牽手循聲過來。

    孫小紅看到春蘭,恭躬敬敬的行瞭一禮,親熱的叫道:“春蘭姐姐,你好,我好想你噢!”

    春蘭也高興的道:“小妹子,你阿紫姐姐教你什麼好玩的瞭?”

    孫小紅嬌笑道:“阿紫姐姐教我丟石頭呢!”

    春蘭大為奇怪,拉起孫小紅的手一看,果見她兩手都是污泥,左手還握瞭一把晶瑩可愛的小石子,春蘭看瞭阿紫一眼,笑道:“真是兩個小姑娘,丟石頭也好玩,快去洗瞭手,大傢都在等你們入席瞭。”

    兩人高高興興的奔進大廳,經過趙英旁邊時,阿紫特地在趙英耳邊小聲的道:“英姐姐,孫小妹子還沒婆傢,也沒心上人。”

    趙英不由得失笑,看她二人都是兩手污黑,忙催著她們去洗手。

    大廳上擺瞭五張大桌,這些桌子與嚴舉人在洛陽居玉瓊軒宴客的情形又大異其趣,玉瓊軒的桌椅都秀秀氣氣,精雕細刻,每桌隻能坐個十人,這河西大堂的桌子每桌可以坐二十個大漢以上,而且還能張臂揮拳,高談闊論而不嫌擁擠。

    楊過和小龍女被請上瞭首席,王長昆和王長祿在主座遙遙相陪,其他眾女則多和河西幫諸女隔鄰而坐。

    小龍女右手是較靦腆的方亞雲,接著是秋菊和司徒美。方亞雲是山霸韓不立的女弟子,司徒美是河西幫副幫主王長祿夫人司徒真的妹妹。再接著是袁明明和鐘菁、趙英,趙英旁邊則是王長祿的夫夫司徒真。趙華坐在對面,隔鄰是王長昆的夫人鐘鬱。

    趙英和趙華因為那日在嚴舉人傢與王長昆和王長祿直接對陣,為瞭彌平芥蒂,特別與他們的兩位夫人同坐。兩位夫人鐘鬱、司徒真倒是很有風度,也是見過大場面的江湖英雌,對二女不但親熱,而且絲毫不以為意,且是真心誠意,絕無做作,趙英、趙華兩姐妹倒是大感意外,對二人的好感大增,於是也就不拘形跡的熱絡得很。

    莊莉莉把她的那口子朱漢良也帶瞭過來,坐在春蘭旁邊,對面是袁明明。楊過左手邊留瞭兩個位子,那是給阿紫和孫小紅的。主桌除瞭朱漢良之外,可說大多都是熟人,所以氣氛很是熱和。

    另外四桌則是河西幫留在總壇的幫眾,他們有些人曾經參加過嚴舉人傢和洛陽居的盛會,每次回來時免不瞭都會和幫中兄弟加油添醬的吹個沒完沒瞭,沒參加那兩場盛會的幫眾以前隻有聽的份,今日卻親眼看到那幾位主角,都覺得心滿意足,對每個女子他們早就耳熟能詳,今日親見,當然也都免不瞭評頭論足一番,卻都是敬服有加,無人對這些女子存有一絲不敬或褻瀆之意,認為是天上少有,地下無雙,每個人都覺得自己今日留在總壇真是三生有幸。

    河西幫是兩河三幫中最旺盛的幫會,尤其是在新春期間,各種酒食都是現成準備好的。河西幫本來也是預定在今天舉辦新春歡慶,因為昨天是大年初一,王長昆和幫中重要首腦一早祭拜天地神明後,就陪著河山兩霸到瞭河東幫拜年,河山兩霸留在那裡還沒回來,王長昆等人則在初二午後趕回來和本幫幫眾賀年,所以今天的酒席很是豐盛。

    阿紫和孫小紅在內室洗完瞭手,手拉手走進大廳,看到這樣熱鬧的場面,不由得縮頭縮腦的在門口張望,不料大廳的幫眾看到她倆,竟都高呼:“金發女俠!金發女俠!”而且都起立鼓掌歡呼。阿紫張口結舌,愣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春蘭看到這種情形,笑不可支,趕忙趕到二女身旁,悄聲對阿紫道:“大夥兒都喜歡你呢!跟大傢打一聲招呼。”

    阿紫傻愣愣的噢瞭一聲,畢竟她還是王府千金,也見過不少場面,定瞭定神,於是站在門口微微襝衽為禮,笑吟吟的對大傢道:“眾位兄弟姐妹,大傢新年好,恭喜發財!”她的聲音雖不高亢,但因內力充沛,清脆悅耳之聲在整個大廳回響,河西幫幫眾更是群情激奮,歡欣之情高昂沸騰,他們對這個金發美女真是情有獨鐘,喜愛的不得瞭。阿紫想不到自己這麼受歡迎,也是高興的忘形,由於幫眾都是起立鼓掌歡呼,她也揮手致意,又惟恐人傢看不到她,竟不知不覺蹈空而起,愈站愈高,待得眾人驚呼出聲,她才發覺自己竟虛空而立,趕忙落地拉著孫小紅,隨著春蘭入座。滿廳幫眾看到她的這身輕功,都齊聲喝采,連手掌都拍的通紅,紛紛交頭接耳,有人認為這金發女俠武功之高,已是舉世無雙,又有人說那幾個女子之中還有比她還高的,於是又是一番爭論,還未開席,整個大廳已是鬧翻瞭天。

    阿紫又興奮又害羞的坐上位子,黏著楊過嚅嚅的道:“大哥哥,我……。”

    楊過笑道:“很好啊,大傢都喜歡你,可見你做人很是成功。”

    阿紫聽楊過沒怪她得意忘形,不由得大喜,拉過身旁的孫小紅道:“孫小妹子,他就是我的大哥哥,他好好噢,都不會罵我。”

    孫小紅趕忙起身,俏生生的走到楊過身前,恭躬敬敬的行瞭一禮,紅著臉道:“木大哥,你好,好高興看到你,要請你多多教誨。”

    楊過也起身回禮,笑道:“孫姑娘客氣瞭,真是名師出高徒,果然與眾不同。”

    孫小紅嬌羞的道:“謝謝木大哥誇贊,小妹對木大哥和龍姐姐才敬仰呢。”

    小龍女在旁也笑道:“小妹子真會說話。剛才你阿紫姐姐有沒有送你什麼見面禮啊?”

    孫小紅不好意思的說道:“阿紫姐姐教我丟石頭呢,好好玩噢!”她到現在還以為那是丟石頭。聖因師太為人正直,嫉惡如仇,從來不用暗器,也不與一般江湖人物來往,孫小紅雖見過有人用暗器,但都是用甩的或是用擲的,與阿紫教她用手指扣彈的方法截然不同,也沒想到那就是暗器手法,聽得小龍女問起,就直截瞭當的說是丟石頭。

    小龍女大奇,看著阿紫道:“你教小妹子丟石頭?丟什麼樣石頭?”

    孫小紅趕忙從衣囊中取出幾顆落星石遞給小龍女。阿紫也紅著臉道:“孫小妹子的內力還不能練一陰指,我就隻好把大哥哥教的擲骰法和一陰指合在一起教瞭她這套手法,很好玩的。”

    小龍女笑容可鞠的道:“你啊,非要教小妹子一套功夫,小妹子練得怎樣啊?”

    阿紫比孫小紅還熱切,忙道:“她練得很好的,我也教的很好,真的很厲害噢!孫小妹子,你練給龍姐姐看看。”阿紫大聲的指揮著孫小紅,又把小妹子叫得特別大聲。

    孫小紅也急著要一現身手,東看西看,不知用什麼作靶,忽然看到三、四丈遠的大廳墻邊還斜靠著幾張大桌面,正是再好不過的靶子,於是掏出一粒落星石,扣在手中,屈指一彈,一石飛去,咻的一聲輕響,正中桌面中心,又悄沒無聲的透墻而出。

    楊過和小龍女看到這種威力,不由得對看一眼。小龍女笑著對楊過道:“這是什麼丟石頭?這簡直是彈指神通嘛!阿紫還真厲害,把你的擲骰手法混在一陰指裡,對孫小妹子還真實用。”

    阿紫聽瞭小龍女說她厲害,高興的親著她道:“姐姐,你真的說我很厲害?”

    小龍女笑罵道:“你教瞭這樣一套暗器功法,還說是丟石頭,萬一孫小妹子當真以為是丟石頭,被她丟中的人那還得瞭?真是不知輕重。”

    一般暗器在施放後,除非是淬毒或是會爆裂的暗器,多是以直線或以弧形的方向前進,有跡可循,對手如果也是暗器高手,或是功力夠深,是可以用手接住的,但阿紫所傳的手法,由於混著一陰指功法和擲骰法的角度旋轉勁力,無堅不摧,放眼江湖,已是沒有幾人可以接得住,隻有閃避一途。

    阿紫知道小龍女在罵她,但言下之意,是說這個石頭丟的很厲害,她就不計其他瞭,嘻皮笑臉的扮著鬼臉,還很得意。

    孫小紅猛然想起,原來這就是暗器手法,不覺大為吃驚,又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師父是不喜歡人傢用暗器的,自己學瞭這套手法,師父知道瞭不知會不會責怪,不由得心裡七上八下。

    楊過看到孫小紅的神色,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於是微微一笑,道:“孫姑娘,暗器也是一種武功,隻要不是暗算人傢,那也是很光明正大的,任何一種武功都是看你用在什麼地方而定。我知道令師不喜歡暗器,不過那也是不喜歡有人用來偷襲,你不必耽心令師責怪,這套手法對你防身還是很有用的。”

    孫小紅聞言大喜,楊過的話消除瞭她心中的疑慮,喜孜孜的回到座位,忽然又想起一事,又走到楊過身前,怯生生的問道:“木大哥,你和龍姐姐一樣,也認識我師父她老人傢啊?”

    楊過看瞭小龍女一眼,笑道:“以前見過的,卻不知有你這樣一位高徒。”

    孫小紅這才眉花眼笑的走回去瞭。

    阿紫還黏著小龍女陶醉在很厲害之中,猛然抬頭看到主桌上的王長昆,嚇瞭一大跳,趕忙縮瞭頭躲到小龍女懷中,小聲的叫道:“姐姐,姐姐……。”

    小龍女道:“又怎麼瞭?”

    阿紫在小龍女耳邊小聲的道:“那個人那天被我踢瞭一腳,他會不會……?”

    原來她到現在才看到王長昆,想到冬至那晚在嚴舉人傢,她一心要找人打架,王長昆正好在眾人之前,一招之下,就不明不白的被她踢瞭一腳,還說人傢武功很差,這時忽然看到他,當然就覺得難為情瞭。

    小龍女看瞭對面主座上的王長昆一眼,笑道:“那已是過去的事瞭,不要緊的,等下你敬人傢一杯酒陪罪好瞭,他今天可是主人呢。”

    阿紫噢瞭一聲,稍感放心,又和坐在小龍女右手邊的方亞雲親親熱熱的打瞭一下招呼,輕手輕腳的回到位子,又纏瞭楊過半天,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

    方亞雲是山霸韓不立的女弟子,是諸女中最文靜靦腆的女子,現年二十歲,美貌清秀,婷婷玉立,個性正好與河霸卓不群的女弟子莊莉莉不同,她在小龍女身邊坐瞭半天,一直不敢和小龍女說話,這時因阿紫和她打瞭招呼,才含羞的對小龍女道:“龍姐姐,阿紫姑娘真是可愛。”

    小龍女笑道:“是啊,就是不大懂事。”說著,看著方亞雲,又道:“方姑娘是韓老爺子的弟子?”

    “是,還請龍姐姐不吝教導。”

    “方姑娘客氣瞭,姑娘府上是那裡啊?”小龍女和藹的笑問道。

    “小妹就是本地人,傢父傢母康泰,小妹在傢裡過瞭年,也是今天下午才到這裡的。”

    兩人就這樣聊瞭起來,小龍女也在這時才細細看瞭方亞雲,忽然問道:“方姑娘似有心事?”此言才出,方亞雲已經垂下瞭頭,淚水撲簌簌的掉瞭下來,卻又怕人看見,頭垂的很低,又一邊拭淚。

    小龍女倒吃瞭一驚,忙道:“方姑娘不要難過,有什麼可讓姐姐幫忙的,你盡管說出來,姐姐幫你解決。”

    方亞雲深吸瞭一口氣,壓住瞭激動的情緒,又拭幹瞭淚水,以一種求懇的眼神看著小龍女,羞澀的道:“龍姐姐不會笑我?”

    小龍女覺的很是奇怪,忙道:“當然不會,你說吧,姐姐聽著。”

    方亞雲猶疑瞭半天,終於下定決心似的,紅著臉,用手附在小龍女耳邊,以一種小的不能再小的聲音道:“龍姐姐,我……那裡好痛,都不敢問人……,隻敢跟你說……。”

    小龍女大出意料之外,但這種事可不能當作笑話聽,忙正色的道:“受傷瞭,還是……?”

    方亞雲又靦腆的小聲道:“姐姐,我是清白的好姑娘。”

    小龍女噢瞭一聲,道:“姐姐我看得出來。”

    方亞雲象是很欣慰,籲瞭一口氣,又小聲的道:“可是……,以前不會……”

    小龍女也小聲的道:“你……那個正常嗎?”

    方亞雲點點頭,又道:“以前是的,可是……,最近已有兩個多月沒來瞭,小妹耽心死瞭。”

    小龍女心想,這倒奇怪瞭,看方亞雲的樣子,確實仍是冰清玉潔的好姑娘,怎會有這樣的事?難怪她心事重重。她想瞭一下,拉起方亞雲的左手擱在自己的膝上,搭上瞭她的腕脈。小龍女雖然不大懂醫道,但多少也能測知大概,整個大廳吵翻瞭天,但不影響她的測脈,一縷真氣傳入方亞雲的體內,抵達會陰周近脈穴時,果然受到阻礙,但她不明所以,秀眉微蹙,收回瞭搭脈的右手,輕聲安慰她道:“方姑娘,姐姐我不是很精醫道,詳細的原因我不知道,不過你放心,等下我請那位趙英姑娘來給你仔細的看看,不過,照我剛才這樣測得的脈象,你好象是練功受瞭傷。”

    方亞雲眼睛一亮,隻要不是得瞭見不得人的病,她就不怕瞭,喜道:“龍姐姐,我隻是受傷?”

    小龍女拍拍她的肩頭,輕聲道:“你確是好姑娘,那是無須置疑的,是不是受傷,姐姐我不敢確定,那位趙英姑娘的醫道很好,她一定可以看得出來,你放寬心,姐姐我會設法幫你治好的。”

    方亞雲喜出望外,哽咽的道:“謝謝龍姐姐,謝謝姐姐。”

    小龍女親熱的道:“不必這樣客氣,這是小事,咱們女人傢的病痛本來就比男子多。”她又小聲的道:“姐姐以前做姑娘的時候啊,還有半年那個不來的呢!”

    方亞雲啊的一聲,大感不可思議,小龍女把這樣貼身的事都說給自己聽,又是大受感動,她挨著小龍女,輕聲道:“龍姐姐對小妹真好。”

    大廳上又傳來一陣歡呼,原來是開始上菜瞭。隻見一隊漢子,從廚間陸續端出火鍋,火鍋是這種天氣必備的,接著又是各式大盤,盤中都是大魚大肉,更奇特的是另有五個漢子,每人手上捧著一個大酒壇從廚間出來,這時廳中調用聲更大,更有人大力拍手,顯得極是興奮,其中四人把酒壇放在各桌上之後,就和各桌眾人一起圍到主桌四周,一邊鼓噪,一邊叫喊,象是要看什麼熱鬧似的。

    王長昆、王長祿端坐不動,面露微笑,其他幾位夫人和司徒美、鐘菁等女,也都雀躍的很,連文靜的方亞雲也很興奮,她對小龍女道:“龍姐姐,這是河西幫招待貴客的儀式,很好看的。”

    小龍女很好奇,也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捧著酒壇的漢子。

    隻見那個漢子年約三十餘歲,粗壯強悍,一缸紅泥酒壇在他手中舉重若輕,不停的轉動,有時還上下揮拋,身子也隨著前後回轉,姿勢甚是優美也很威武,顯然是一種儀式的舞步。

    這人在主桌四周繞瞭一圈,每人都報以熱烈的掌聲,他又舞動著步子在王長昆身旁行瞭一禮,王長昆笑著頷首。那人左手捧壇,右手掀掉蓋在壇口的紅佈,舉掌拍開泥封,立刻酒香四溢,伸在王長昆鼻端一放,王長昆低頭用力一聞,表示確是好酒,可以用來敬客,然後起身鼓掌,眾人更是大聲喝采。

    那人一個旋身,酒壇在他背上轉瞭一個圈,竟無滴酒灑出,人卻已滑到瞭坐在首席的楊過身旁。這時每個人面前已擺好瞭一個大海碗,跟楊過他們用來擲骰子的碗大小不相上下。原來幫會人物講究的是大塊肉、大碗酒,不作興小碗、小杯,連筷子都有兩尺多長。

    這漢子高高舉起酒壇,稍一傾斜,一縷清純無色的酒柱直註楊過面前的酒碗,攸忽即停,碗中之酒已滿,卻無滴酒外溢,這可是真功夫,楊過忍不住拍手大聲叫好。

    那漢子又以同樣的方法替小龍女斟滿瞭酒,接著卻跳回左邊替阿紫斟上酒,然更是好看,眾人更是喝采聲不斷,最後一直斟到主人王長昆,才收手停身,佇立在王長昆身後,旁觀的眾人這才呼喝一聲,回到自己在各桌的座位,紛紛開瞭放在桌上的酒壇,各自往碗中猛倒。

    過瞭不久,大廳中難得的安靜瞭下來,原來這也是他們的規矩,要等侯幫主講話。

    王長昆笑容滿面的拉著妻子鐘鬱之手站起身子,一手端著酒碗,大聲道:“眾位兄弟,今天本幫真是天大的榮幸,能蒙木公子和眾位夫人在大年新春光臨,大夥兒一起來敬木公子和各位夫人!”

    河西幫眾都齊聲應喏,紛紛起身,都端著大碗,大叫道:“敬木公子,敬木夫人!”喊聲震天。

    楊過笑吟吟的以右手高舉著酒碗,起身對著大傢道:“多謝王幫主、王夫人,多謝眾位兄弟,這樣隆重的接待,真是不敢當,兄弟和內人也祝王幫主和幫主夫人身子康泰,幫運昌隆,全幫兄弟闔傢和樂。”

    楊過在起身講話的時候,眾女也紛紛起身。阿紫看春蘭等都站瞭起來,才想到自己也是木夫人,於是也趕緊站起,忙著又去拿酒碗,一時忙得不可開交。

    楊過說完後,雙手捧碗,仰頭一口氣就把碗中之酒喝得涓滴不剩,喝完後還把空碗搖瞭搖。

    河西幫全體幫眾看楊過這樣豪爽,都齊聲喝采,歡聲雷動,認為這是給足瞭河西幫面子的作法,在江湖上講來,是最上道的朋友。

    小龍女等眾女可不敢這樣,她們都斯文的淺嘗瞭一口,隻覺酒味濃鬱強烈,入喉即化,確是難得的好酒。

    王長昆神色歡悅無比,他今天以幫中最隆重的禮節來接待楊過眾人,但楊過看來不象是江湖中人,恐他不懂江湖規矩,喝酒時萬一推三阻四,不幹不脆,河西幫今天可沒面子瞭,對幫眾也不好交待,可是這又不能預先套招,所以在這之前,他心中其實是很耽心的,不料楊過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上道,而且竟是整大碗喝幹,這還是前所未有的,要知這壇白幹是此地河洛最有名的精雕陳年白釀,號稱是天下最好最烈的白酒,普通人一杯就會當場醉倒,即使是酒量好的,也不過是一大碗,所以他們今天準備的酒本來就是一桌一壇,而且還認為綽綽有餘,卻不料楊過一口喝下一大碗還面不改色,而自己反而猶豫起來,他以前最多隻一次幹過大半碗,要他一次幹完,不知有什麼後果,可連自己也不知道,但客人已經幹瞭,身為主人怎能不喝?何況自己已經面子十足,就算喝醉瞭,也沒什麼,反而更能表示自己的誠意,於是也是雙手捧碗,正準備一口喝下,他身旁的王長祿知道厲害,急著示意,表示要替他代喝,王長昆笑著搖搖頭,仰著脖子也是咕嚕嚕的一口氣喝幹瞭,喝完也學著楊過把碗輕輕搖瞭搖。

    幫中兄弟發出震天價響,為幫主助威,可是卻沒人敢學,都隻喝瞭一大口,就把碗放下來瞭。

    大傢紛紛落座後,吵雜聲又起,因為桌面很大,如要和對面的人講話,當然要提高嗓門,幾口酒落肚,聲音更壯,整個河西大堂熱鬧得翻瞭天。

    主桌上的河西幫諸人都忙著為客人佈菜、勸酒,嬌聲燕語沒有一刻停過。

    莊莉莉拉瞭那口子朱漢良先敬瞭春蘭一口酒,然後小聲的問道:“春蘭姑娘,你看我那口子怎樣?”

    春蘭笑道:“很俊呢!而且很老實。”

    莊莉莉有些得意,忙著幫春蘭挾瞭一塊臘味,又盛瞭一碗熱湯,又道:“我從洛陽居回來後,已經跟他說過,過年後要去嚴舉人傢向嚴夫人學功夫,他一直鼓勵我,還說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緣,不可錯過呢。”

    春蘭道:“朱公子很有見地,將來必是好老公,恭喜莊姐姐瞭。”

    莊莉莉笑的瞇起瞭眼睛,好是窩心。

    王長昆幹瞭一大碗酒之後,滿臉通紅,舌頭也已打結,但因心中愉悅,倒也不至於酒醉,他和夫人鐘鬱從右手邊開始,先從趙華敬起;副幫主王長祿和夫人司徒真則從左手邊敬起。

    王長昆和王長祿都誠摯的道:“今日兩位趙姑娘能夠蒞臨敝幫,真是太令咱們高興瞭,還要特別感謝兩位以德報怨,不計前嫌,我兄弟以最大的誠意敬兩位。”

    趙英、趙華都站瞭起來。趙英嬌笑道:“兩位客氣瞭,那日真是失禮之至,幫主和副幫主不見怪,還這樣客氣,咱們姐妹倒是慚愧得很。”說著,都捧著碗喝瞭一大口。王長昆夫婦等四人都很高興,也起身仰頭喝瞭,接著又各自敬瞭朱漢良、莊莉莉等。等到敬到阿紫時,阿紫趕緊自己喝瞭,連一句話也不敢說。王長昆倒是很豪邁,他特別感謝阿紫那天手下留情,阿紫紅著臉,學著江湖術語,連說:“得罪、得罪。”大傢都笑個不停。

    王長昆和王長祿夫婦四人特別走到楊過面前,王長昆已是醉態可掬,大著舌頭對楊過道:“木公子,兄弟適才第一眼看到你,以為你就是兄弟平生最敬仰的那位大俠,他的夫人應該也是姓龍,可是……。”說著,打瞭一個酒呃,又道:“兄弟真想念他……。”

    楊過和小龍女對看一眼,楊過笑道:“王兄大概是說楊大俠吧?”

    王長昆睜著醉眼道:“是啊!兄弟我……。”

    王長祿接著道:“木公子,咱們兄弟很是敬仰楊大俠。木公子,你的酒量真好,咱們兄弟敬你和木夫人,希望你們在敝幫很愉快。”

    楊過笑道:“那是自然,兄弟也多謝兩位這樣盛情招待。”

    等到幫主和副幫主敬完酒,其他四桌的幫眾也呼朋引伴的來湊熱鬧瞭,楊過來者不拒,連敬諸女的酒他都代喝瞭。一時之間,轟動整個大廳,大傢都紛紛起哄,那名掌著酒壇的大漢,索性就站在楊過的身旁,忙著幫他斟酒,眼中卻滿是敬佩之色。

    趙英和和司徒真聊的很開心,聊著聊著就聊到閨房中的事瞭,兩女都是醉顏酡紅。司徒真已三十出頭,體態已顯豐腴,臉上也出現魚尾和些許皺紋,她把椅子拉近趙英,悄聲道:“英姑娘,明姑娘指點瞭咱們一條明路,請嚴夫人秦師姐教咱們房中之術,這位嚴夫人就是你的師姐瞭,她會教咱們一些什麼呢?”

    趙英嬌聲笑道:“王夫人,這可是你的大好機會,我那秦師姐是我娘的得意弟子,隻是為嚴姐夫操心太多,姐夫年輕時又未習內功,以致很多功夫顯現不出來,還真難為瞭她。她要是肯好好教你們,你和你那副幫主老公一輩子可都有福瞭。”

    司徒真紅著臉,有些羞意的道:“英姑娘,你看我這個樣子,現在練,還來得及嘛?”

    趙英笑道:“怎麼會來不及呢?永遠都來得及的,隻是成效有些差別而已,以夫人現在的年紀,那是一定來得及的。”

    司徒真又貼近瞭趙英一點,很難為情,又小聲的道:“我那……口子…,自我生瞭第二個孩子之後,他都不大理我瞭,就是有,也隻是應付一下,我看得出來的。”

    趙英啊瞭一聲,偷瞄瞭王長祿一眼,也是小聲的道:“他有幾個老婆啊?”

    “我要給他娶小的,他一直說不要,可是我知道他在外面是有的,就是瞞我,不知是什麼道理。”司徒真有些委屈的道。

    趙英看看司徒真的樣子,心想一定是你口中說要替他娶小的,態度可不怎麼心甘情願,王長祿為瞭怕麻煩,幹脆就在外面藏嬌瞭。於是笑道:“可能是你嘴裡說的和心裡想的不一樣,他幹脆就不要瞭。”

    司徒真一愣,稍稍思索瞭一下,吶吶的道:“英姑娘真的以為我是那樣啊?”

    趙英笑道:“這就要問你自己瞭,我隻是猜的。”

    司徒真嘆瞭一口氣,道:“英姑娘,你說的也許不錯,我隻是在想,現在他就已經不大理我瞭,要是再娶一個進門,一定把我丟到一邊去瞭,唉……。”她又深深嘆瞭一口氣,雙眉深鎖。

    趙英有些同情,但也不知該講些什麼,一時沉默瞭下來。

    司徒真幫趙英佈瞭一些菜,又道:“英姑娘,他是不是嫌我老瞭?”

    趙英看瞭她一眼,安慰她道:“怎麼會呢?夫人正青春呢。”

    司徒真搖搖頭,道:“我自己知道的,是老瞭。”她側頭看瞭一眼正在和幫中兄弟仰頭喝酒的王長祿,嘆道:“英姑娘,不怕你見笑,我身子真是大不如前瞭……,反正一身都松散瞭,大概是提不起他的興致瞭。”

    趙英又細看瞭她一眼,見她鬢角也出現瞭幾根銀絲,於是沉吟瞭一下道:“王夫人,你學瞭秦師姐的那些功夫之後,這些情形都會改善的,隻是怎樣恢復他對你的興趣倒是要參詳一下。”

    司徒真眼中露出希望的色彩,高興的道:“英姑娘,你們幾位夫人都是這樣嬌艷美麗,我真是羨慕的不得瞭,英姑娘,你……。”

    趙英見對面的鐘鬱也是拉著趙華在喁喁私語,她暗笑一聲,心想,她倆的情形大概都是一樣,於是道:“妹子我倒有一些速成之法,可以恢復你一些青春,不過這不是治本之法,要治本還是要勤練那房中之術。”

    司徒真大喜,道:“英姑娘教我……。”

    趙英笑道:“這是不能教的,而是要施一些手法,你去請你那位嫂嫂幫主夫人,一起回房去沐個浴,沐浴好後,不要穿衣,找個人來叫咱們,我自有辦法。”接著,又小聲的道:“那個地方也要洗凈噢,身上、頭上的金鐲、金釵都要取下來。”

    司徒真很是訝異,但看趙英不象是玩笑,於是喜孜孜的起身,向對座的鐘鬱施瞭一個眼色,又對王長祿和王長昆示意要回房一下,兩人高高興興的進瞭內廳。

    趙華坐到趙英身旁,道:“姐姐,你要幫她們施術啊?”

    趙英笑道:“算是留個紀念吧,也算是咱們姐妹和兩位幫主、副幫主化解嫌隙。”

    趙華點點頭,道:“我去跟龍姐姐說一聲。”

    趙華去跟小龍女說瞭,小龍女笑著點頭,道:“這樣也好,你們辛苦一下吧。”

    趙華格格笑著走瞭,臨走前還在楊過臉上親瞭一下,小聲的道:“哥,我跟姐姐去變戲法。”

    楊過不解的看著她,趙華道:“等一下就知道瞭嘛!”

    阿紫被纏得不可開交,那些幫眾都來向她敬酒,順便當然走近來看個仔細。他們對阿紫是又敬畏又好奇,滿口金發女俠叫得好是親熱,阿紫真覺得金發女俠名震武林,轟動萬教,滿臉紅通通的好不得意。

    河洛中原一帶不比沿海的海口商市,象阿紫這樣的金發藍眼美女,可是一輩子沒見過,這樣的機會難得,當然非得看個仔細不可,改日好向親朋好友吹噓。那些幫眾本來顧忌楊過,怕楊過不悅,但楊過笑嘻嘻的不以為意,小龍女也不制止,所以也都大著膽子前來瞭,不過他們也不是真的要灌阿紫喝酒,所以就形成瞭一批人來敬酒,另有一批人自告奮勇為阿紫擋酒的有趣場面。

    朱漢良因為今天是第一次見到眾女,他雖老實,可也是目不暇給,隻覺這些女子簡直都是神仙中人,而楊過豐神玉潤的神態,更是當世無雙,他心中是既敬且羨。他對莊莉莉道:“莉妹,你這幾位貴友,真是當世絕頂人物,如非親見,真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樣的人物,你能蒙她們指點武學,實是不世奇緣。”

    莊莉莉嘆道:“漢良哥,你知道,小妹脾氣實在是不好的,承你不棄而能容忍,小妹自是心中有數,但自與她們相識後,心情真是大不一樣,她們在武學上給我指點,我當然感激,但改變瞭我的心性,這種恩情那真是天高地厚,小妹卻無以為報。”

    朱漢良愛憐的道:“莉妹,這你可不必放在心上,她們神仙中人,不會在意這些的。說實在的,這次我來看你,真的嚇瞭一跳,你真的象是變瞭一個人,這樣溫柔賢淑,讓小兄好是意外。”

    莊莉莉很是高興,她羞著道:“漢良哥,你真的說我……溫柔賢淑啊?”

    朱漢良真誠的道:“當然是真的,莉妹……。”

    莊莉莉又是歡喜,又是意外,她靠在朱漢良的肩上,低聲道:“漢良哥,我一輩子都會做你的好老婆,小妹對自己有信心的。”

    兩口子濃情蜜意,切切私語,進入瞭忘我境界,周邊吵翻瞭天,他倆都渾然不覺。

    小龍女轉頭一看,見趙英、趙華被一個丫鬟請進瞭內廳,知道是去替兩位夫人施術,卻不知要花多久工夫,看到袁明明正與鐘菁說笑,於是叫瞭一聲:“明妹妹!”袁明明立刻應瞭一聲,並走瞭過來,秋菊起身讓坐,自己則坐到袁明明原來的位子,和鐘菁、司徒美聊天去瞭。

    小龍女對袁明明道:“方姑娘身子有些不適,姐姐我剛才測瞭她的脈象,但不得要領,我原想要英妹來看的,但她現在有事,你來幫方姑娘看一下。”

    袁明明與方亞雲原是舊識,也很投緣,一聽之下,忙道:“方姑娘身子不適啊?我來看看。”說著,整理一下衣衫,坐正瞭身子,為避免他人註視,也是將方亞雲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膝上,細細測脈。她的醫術不下於趙英,比小龍女高明多瞭,一測之下,嚇瞭一跳,對小龍女道:“姐姐,方姑娘的情形跟妹子當時的情況差不多,也就是阿紫的原因,而且更嚴重。”

    小龍女也吃瞭一驚,道:“方姑娘的功力已經到瞭這個地步嗎?”

    “那倒不是,而是她練功的法門象是偏瞭,還好發現的早,否則她的會陰周近脈穴和宮室都會毀瞭。”袁明明鄭重其事的道。

    方亞雲雖然聽不大懂,但卻已嚇白瞭臉,想起那日在洛陽居,袁明明也曾對莊莉莉說過本門內功心法不宜女子修練的話,她知道自己已得瞭極嚴重的傷病。

    原來方亞雲天性內向靦腆,有事都悶在心裡,練功卻勤,師父韓不立雖是疼愛她,但畢竟她是女弟子,女弟子長大瞭,雖是師父也要避嫌,以致她練功出瞭岔錯,韓不立竟全然不知,如非方亞雲覺得小龍女可親,才把心事說與她知,否則她根本不可能把她自己認為是羞人的事對別人說的。

    知道瞭病因,小龍女當然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也知道該怎麼治療,但這是極復雜的事,首先就必須先廢棄她現在修練的內力,此事非同小可,不象袁明明和阿紫是自己人,可以不避嫌,但方亞雲是韓不立的弟子,她們和她也沒到親如姐妹的交情,但既然知道瞭,又不能不救,一時之間,小龍女不知如何是好,她轉頭一看楊過,楊過仍是笑吟吟的與河西幫幫眾在喝酒呢,看他喝瞭半天,臉上卻是面不改色,她不由得奇怪,酒都喝到那裡去瞭?低頭一看,不覺失笑,原來楊過酒量雖不錯,但並不喜酒,而且酒量也不可能好到這個樣子,他是將喝進去的酒,用內力將酒經由湧泉穴逼到地下去瞭,但別人可看不出來,因為逼出去的酒已經化成瞭氣體,而且深入地底。小龍女心念一動,先問袁明明該如何治法。

    袁明明的心意跟小龍女一樣,猶疑瞭一下,道:“姐姐,這很麻煩呢!先要廢瞭方姑娘的內功……,還要……。”

    小龍女點點頭道:“姐姐想到一個法子,先將方姑娘的丹田封住瞭,再活絡她的宮室,讓聚積的癸水先散瞭,點瞭周邊脈穴,免得受傷,等韓老爺子回來後再和他商量該怎麼處理,或許還有更好的方法,方姑娘這兩天就不要練功瞭。”

    方亞雲聽的心驚肉跳,身子輕抖,驚恐的大眼看著兩女,說不出話來。

    小龍女柔聲安慰道:“方姑娘,你不要害怕,咱們既然知道瞭,當然不會讓你受害,你且放心,不會讓你吃苦的。”

    方亞雲聽小龍女柔聲細語,微覺心安,輕輕點頭。

    小龍女又問瞭方亞雲平時練功的情形,又要她把功訣背出來。功訣本是師門秘密,怎可輕易泄之於人,但方亞雲知道自己的武功在人傢眼中根本不算什麼,而且師姐莊莉莉和師妹孫小紅都蒙她們傳授武學,師伯和師父更是把他們視作是仙凡之體,所以就毫不猶豫的將練功情形和功訣一一說出。

    小龍女和袁明明都傾心細聽,聽完之後,兩人對看瞭一眼,都大感為難。原來方亞雲和莊莉莉一樣練的都是少林內功心法,這也還罷瞭,方亞雲在內功有瞭小成之後,竟誤用丹田之氣,將之引入宮室,致使短期之間,內力突增,她自以為練功有成,也不問師父,其實就算問瞭,師父也是不知,因為男子根本沒有宮室,卻不知宮室長年累月受到真氣侵襲而受損,周近脈穴也受到陰損,這種傷病到現在才逐漸顯露出來,如不速治,將導致宮室萎縮,脈穴錯亂,她這個人也就毀瞭。

    小龍女沉思瞭一會兒,對袁明明道:“明妹妹,方姑娘是難得的好姑娘,咱們自是要救她一救,你且先帶她去住室,照姐姐說的方法暫時封瞭她的丹田和周近脈穴,再疏絡宮室,讓癸水先散瞭,等會兒我和過兒商量一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法子。”

    袁明明應瞭一聲是,對方亞雲道:“方姑娘,事不宜遲,咱們就走吧!”

    方亞雲幾乎站不起身。這時莊莉莉、春蘭、秋菊都發覺情況不對,紛紛表示關心,孫小紅更是跑過來扶起她的身子,連聲道:“姐姐,你怎麼啦?”

    小龍女道:“方姑娘受瞭一點內傷,大傢不必驚慌,不要把這裡的氣氛弄壞瞭。”

    眾女一聽,對啊,今天是一個盛大而正式的宴會,可不要把這熱鬧的氣氛搞得不愉快,於是都隻關心的看著方亞雲,不再驚慌穿梭,孫小紅則扶瞭方亞雲,帶著袁明明進瞭內廳方亞雲的住室。

    王長昆和王長祿也註意到瞭,雖覺有異,但身為主人,也不好過問,其他各桌好漢熱情未減,仍在大聲吆喝。



UUVV成人文學網:www.uuvv.top
上壹章 返回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