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樓的後花園裡,百花爭艷,奇珍異草不比皇宮裡少,可惜卻是乏人問律,少人欣賞。
這原因,自然是因為來訪的客人一心隻為找姑娘,可不是真有賞花的雅興。
即使如此,為瞭顯示出春花樓的美和氣派.花草依熱請人照料,開得生氣盎然,而園中水池也更是飼養著珍貴魚兒悠然擺尾,仿佛這有吃有喝的水池裡,已是它們的仙境……
“小安!”
高音傳來,驚動瞭一池魚兒,尾一翻便沒入瞭水面,連飼料都丟著不管。
正喂食魚兒的小傢夥抬起頭來,往聲源傳來的二樓望去,圓圓的幽黑大眼眨瞭眨,開口道:“我在這裡。”
“你又在玩魚瞭,當心溫娘教訓你。”自二樓探出頭的.是個身披薄紗的美姑娘。她揮揮手示意小傢夥上樓,說道:“上回那客人來瞭,正在等東西啦,去拿來吧。”
“嗯。”小安點點頭.隨手把飼料往池裡撒去,便抹抹手轉身往後院跑去。
不一會兒,她又跑回來,手上多瞭個長木筒。.“來,我抱吧。”美姑娘將小安的木筒接過.又指指她身上沾到的飼料,輕聲道:“拍幹凈吧,否則讓溫娘瞧見可不得瞭。”
“放心,東西沒沾到的。”小安搖搖頭。
“那也隻是這個沒沾到,如果其他的沾到魚腥味,難保客人不會發怒,到時候你就有苦頭吃瞭。”美姑娘摸摸小安的頭,柔聲勸道。
“好吧,下回我會記得洗幹凈。”小安拍拍身子,確定身上都幹凈瞭,復又接回木筒,跟在美姑娘的身後入瞭二樓的房。
房內佈置得華美而舒適,還飄著談淡香氣,老鴇溫娘正陪若個看來出手大方義闊氣的少爺坐在桌旁,一邊還有兩個春花樓的姑娘伺候著。
“溫娘,我讓小安把東西送來瞭。”美姑娘一入瞭房,便往自個兒的座位坐去。
“凡少爺,您訂的畫就在這兒。”溫娘將小安招瞭過去,接過她手上的木筒,將裡邊的畫卷取出,眉開眼笑地遞瞭上去。
“我瞧瞧。”凡少爺將畫一展,攤開在桌上。
霎時一幅活靈活現,而且細筆妙工的三仙戲龍春宮圖,便這麼顯露在眾人的眼前。
畫裡三個姑娘,便是此刻坐在房裡的三個春花樓名妓,而讓她們伺候著的,便是這個凡少爺。
隻見這草地茵綠盎然、晴藍天空高遠,一名姑娘坐在凡少爺身上.像是在擺動著身子,面容滿足。
第二個姑娘則趴在凡少爺身旁,豐滿取乳緊貼凡少爺的結實胸膛,嫩紅乳尖宛如綠地上的小巧果實。
最後一個姑娘則是與凡少爺吻著嘴,而凡少爺的雙手正捧著她的高聳雙峰,就連柔軟的感覺都可從畫面上瞧出來。
“好!畫得真好!”凡少爺拍掌證美道。
“這可真是精彩呢!”
三個姑娘半是害臊,半是好奇地瞧著圖面,圖中的雖是自己,但那姿態、面容,可是她們接客時未能瞧見的模樣。
“瞧這三仙戲龍,讓本少爺我今晚真是興致大發啊!”凡少爺得意洋洋地摟過身邊的姑娘。
高興之餘,他轉頭對溫娘吩咐道:“今晚我把她們三個全包下瞭!送上好酒好菜,我要來玩個三仙搶珠!”
“凡少爺真是不害臊!”
“就是說嘛!搶什麼球呀……您就那麼兩個呢!”
“那就搶輸的人負責倒酒!”
三個姑娘嘻鬧成一片,溫娘在旁樂得招呼,而小安——面對這情況,她早已習慣,於是她不動聲色地退出房外,想回頭去池邊看去。
隻是她後腳才剛出門,下一刻溫娘已抱著算盤跟著走出來。
溫娘一把將小安揪住,左右張望瞭下,才把她拉到沒人的空房裡去。
“餘安!你又去玩魚瞭對不對?”溫娘從小安的袖口上抹下一層粉,怒目斥責道。
“我隻是丟幾顆飼料……”餘安縮瞭下肩膀,沒想到真給眼尖的溫娘發現瞭。
“我警告過你,這圖上不能沾到味道的!你居然又給我去玩魚!”溫娘吼道。
“我畫圖前會洗幹凈啦!”餘安掙紮著想開溜,無奈溫娘卻把她揪得死緊。
“你最好給我記得!”溫娘瞪瞭餘安一眼。
“我哪回沒記得瞭……”餘安咕噥著。
“你還敢頂嘴皮在癢瞭是不是!”溫娘揪起餘安的耳朵罵道。
“不敢!我不敢啦!”餘安開始尖叫起來。
“不敢就好!去給我收拾一下、洗幹凈點,晚點有貴客要來,記得把你那些圖啊什麼的準備好!”溫娘氣呼呼地丟下餘安。
“我知道瞭……”餘安撫著自己的耳朵,慶幸沒被扭斷。
“真是的,要不是你那雙手巧,我就把你賣瞭。”溫娘說著又忍不住抱怨起來。
“可當初就是你把我買回來的……轉手賣價格不好的,溫娘。”餘安搖搖頭,不怕死地應聲。
她記得自己五歲時就被賣到這傢妓院來瞭。
一般姑娘傢賣到這兒來,下場通常都一樣,最後隻能賣身,但她卻幸運地逃過一劫.因為……
“嗟!要不是你會畫那些春宮圖、臉蛋又長得不夠吸引人,我就叫你去接客,看看你還敢不敢老跟我頂嘴!溫娘狠狠地白瞭餘安一眼。
她真不懂,這麼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哪來這天大的膽子,成天與她鬥嘴?要不是看在那名滿天下的春宮圖,便是出自於餘安的手下,而且幅幅高價,讓她賺到樂得合不攏嘴,否則她也不會放過這丫頭。
不過呢,這事她是禁止旁人說給餘安知曉的,免得這丫頭拿喬,反過來向她要錢。
“沒人會要我的,溫娘。”餘安捏捏自己的臉蛋,幹笑道:“你瞧.皮膚又黑、個子又矮,穿起漂亮衣服卻活像猴子唱大戲。怎能賣呀?”
“你倒清楚自己的缺點。”溫娘拍拍餘安的臉,微瞇起眼訓道:“既然你知道自己不能賣、隻能畫,那就小心點做事,不然我就把你丟出去街上當乞丐!”
“是,我絕對會乖乖的,溫娘別氣瞭。”餘安不住地陪笑著。
溫娘瞧著餘安笑開的臉,知道餘安說的也是實話。當初她買下餘安時,是看上她那雙漂亮的黑眼睛,想著以後可以教她怎麼用眼神勾人。
沒想到時間一年年過去,這餘安的皮膚是越來越黑,一點都沒有姑娘傢應有的白嫩,而且她的個子老長不高,看起來就是乳臭未幹的孩子。
原本她想著幹脆吃點虧,把餘安賣給人傢當婢女去,也好過養在這兒吃閑飯,卻沒想到這丫頭房裡竟收著一幅幅驚人的春宮圖。
一問之下,她才知道餘安時常從姑娘們那兒要來筆墨,把上春花樓的客人跟陪睡的姑娘都入瞭圖。
這個發現讓她感到意外,幾個疼愛餘安的姑娘們,則勸她試著把圖賣給客人,若客人肯賞識,就別趕餘安出門。哪曉得這試,就讓春花樓的名氣從此如日中天——夜,越來越深,可春花樓卻是越來越熱鬧。
今晚的貴客似乎來頭不小,溫娘吩咐大傢都得小心招待,就連餘安都給抓去洗瞭個幹凈,還換上新農裳,免得她在春花樓穿棱時,一身舊衣礙瞭眼、惹得客人不快。
“紅煙姐,今天到底有誰要來呀?”餘安邊咬著剛從廚房那兒摸來的肉包子,一邊悄聲問著身旁的春花樓第一名妓——紅煙。
紅煙總是視她為親妹妹,相當照顧她,還說著將來被人贖身時,一定要把她一塊兒帶離這是非之地。
所以她也相當喜歡紅煙,不管紅煙能不能帶她走,她都希望紅煙可以早點找到心上人嫁出去。
“是京城裡有名的不敗將軍———屠飛軍,還有以美人圖聞名的畫師——宮采良。”紅煙早被指名今晚要陪屠將軍,自然是知道來客身份的。,“不敗將軍跟美人圖畫師?好怪,這兩人不像是會走在一起的人。”餘安咬者最後一口包子,蹙著細眉應聲。
“聽說他們是老朋友瞭,就不知是來尋歡,還是畫人像……”紅姻對這樣的事早看慣瞭。
反正會上這兒的男人,沒幾個是安好心眼的。什麼將軍呀、畫師的,不就幾個名號而已。
“紅煙姐,那宮采良,也是畫春宮圖嗎?”餘安吃完瞭包子,又摸出兩片餅,塞進紅煙的手裡。
“不是,他是畫人像罷瞭。”紅煙搖搖頭,跟著吃起餅來。
“那多無趣啊。”餘安也跟著搖頭,“看人像不如看本人啊!幹嘛還要畫呢?”
“欣賞嘛!”紅煙忍不住笑瞭。這小餘安,總會說些出人意料的話。
“有我畫的漂亮嗎?”餘安三兩口便把餅吃完,她一把抱住紅煙的腰撒嬌道:“我可是把每個姐姐都畫得漂漂亮亮!”
“你畫的比那宮采良漂亮多瞭。”紅煙笑著拍拍餘安,“去吧.我瞧門口熱鬧得很,應該是人來瞭,去準備吧。”每回有客人來時,溫娘總會讓餘安備好工具,若是客人有意收藏餘安的春宮圖,便備以上房,一間舒適華美,是招待客人與過夜所用,而相臨的小房,則是給餘安的。
溫娘為瞭不讓人知道春宮圖是何人所畫,所以總備著這樣的小房間,中間以極隱密的方式做上暗孔,讓餘安可以窺見隔壁的客人及姑娘。.這麼一來,餘安能在需要的時候窺視隔壁,又能有個地方作畫從前餘安總是偷偷摸摸地看客人摟抱姑娘,再下筆作畫,現下相比,可真是待遇不同。
“那我去房間裡候著瞭,紅煙姐。”餘安說罷,便一溜煙地奔回後邊庭院去。
她的小房間不像紅煙她們,幾乎都在二樓,而是跟廚娘、丫鬟們排在塊兒,所以每回她都得自己把畫春宮圖的工具.一樣一樣地搬到二樓特別房去。
餘安匆匆忙忙地奔下樓,來回跑瞭幾趟後,總算隻剩下她常用的筆盒沒拿。
她趕回前邊院落,剛上二樓,便聽見門口傳來溫娘熱鬧的招呼聲。
“屠大將軍,宮大爺,歡迎兩位來到春花樓……”
“是那個美人畫師?”餘安好奇地從二樓欄桿往下張望著。
打從她有印象以來,她就已經在畫這些描繪男女交歡的春宮圖瞭。
雖然剛開始同幾個小丫鬟去偷瞧時,她也曾經感到驚訝不已,但是久而久之,她發現並不是每個接客的姐姐都是不情願的。
有的姐姐很喜歡特定的客人,偶爾還會思念到吃不下飯,所以她才開始畫起瞭春宮圖。她原是想用來安慰姐姐們,給姐姐們留下當個紀念,哪曉得畫著畫著,想看她的畫的客人,似乎越來越多。
所以她不懂,這個美人畫師宮采良,也是同她一樣的想法嗎?不然的話,光是畫人像,真的很無聊的啊……
比起傻愣愣的人像畫,讓相愛的兩人親密交歡的模樣入圖,不是更值得懷念跟品味嗎?想著,餘安竟想得出瞭神,兩她半趴在欄桿上、抱著筆盒的手也就這麼跟著松瞭開,甚至——“好痛!”
砰咚一聲,筆盒不隻落地,而且跡打到瞭人。
“啊!”餘安聽見驚叫聲,這才拉回神智,她往下張望,才發現自己的筆盒已經摔到地上,而在它旁邊——一個撫著腦袋的男人正抬起頭望著她。
餘安傻住瞭,她愣愣地瞧著那個很明顯是被她的筆盒打到頭的男人。
他有張看來秀氣的臉龐,就連氣質都像個斯文公子,眸黑而唇薄,身形高瘦,著實不像平時進春花樓的男人。
但他偏偏就是站在樓下,而且頭還讓她失手敲著瞭。
也因此,不隻是這男人,有一群人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瞧著她“宮大爺!”溫娘見狀,嚇得臉色蒼白,匆匆跑向男人,要姑娘們遞上手巾輕揉著。
“我沒事。”被打到頭的男人正是宮采良,他淡笑著應道:“不怎麼痛的,不用介意。”
“啊……對不起……”餘安趴在欄桿上,真不曉得自己該不該下樓?這一下去,若是沒人保她,難保溫娘不會剝瞭她一層皮。
誰教她居然失手打中貴客的腦袋?“餘安!你還不給我滾下來!”溫娘真要氣瘋瞭。
貴客臨門,餘安這小丫頭卻給她胡搞!
“是!”餘安連忙沖下樓,跑到宮采良面前,連磕瞭幾個響頭。
“對不起!是我不好,請宮大爺大人有大量,千萬別生氣!”餘安在春花樓裡待久瞭,總知道說什麼話能讓人馬上消氣。反正在這種時候,越是裝得卑躬屈膝越好。
“宮大爺,她隻不過是個打雜的孩子,請您千萬別跟她計較。今晚的酒菜我請客,請您多多包涵!”溫娘為瞭不讓貴客跑掉,連忙低頭道歉。
“我沒生氣,倒是……”宮采良瞧著兩人一副驚恐的模樣,實在很懷疑自己什麼時候生瞭張夜叉臉?他從頭到尾.可都沒出聲怪過人,怎麼這溫娘與小丫鬟卻拿他當牛鬼蛇神看待?“您不生我氣嗎?餘安從地上抬起頭來,這可鮮瞭,一般客人都會罵個幾聲才是。
“沒有。”宮采良彎下身子,撿起地上的筆盒,遞給瞭餘安。“這是你的吧?當心點別摔壞瞭。”
餘安傻愣愣地接過,心裡頭還來不及消化宮采良在這一瞬間所帶來的溫柔,她隻知道……這男人聲音真好聽,溫和而沉穩,不似一般來客,總帶幾分邪淫的語調。
“采良,你脾氣倒好。”
不待餘安思索,另一名氣勢傲人、個頭高大的男人已經跟著走近。
“飛軍,人都有失手之時。”宮采良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
“啊…說得是、大爺您說得是!溫娘雖然亦深感錯愕,但是反應靈敏的她立刻又換上一張笑臉。
“既然這樣,那就到房裡去吧。你不是特意來瞧瞧當紅的紅煙姑娘,想將她入畫嗎?”屠飛軍一手拍上宮采良的背,放聲笑道。
餘安瞧著這個不敗將軍,他有張俊逸的臉龐,五官深邃,貌似外邦人,但卻是是張挺吸引女人的臉孔。
“想找紅煙姑娘的人是你吧?”宮采良搖搖頭,“別拉我這陪客當借口”
“那你就善盡陪客之責吧!”屠飛軍叫過老鴇,吩咐道;“讓人準備,我要一桌好酒好菜,然後請紅煙姑娘相陪。”
“是是是!紅煙姑娘已在房內等侯,灑菜立刻就上!”溫娘陪笑。第二章“咦?不用畫嗎?”餘安眨眨眼,表情有些失望。
她還以為有機會畫畫這兩個特質外貌差異奇大,又各有特色的男人,卻沒想到,屠飛軍決定與紅煙姑娘獨處喝酒,而宮采良卻是向溫娘要瞭個清靜的房間,找瞭幾個漂亮姑娘,說是要作畫。
“溫娘說,既然你不用畫瞭,就幫著伺候宮大爺吧。”來通知餘安的小丫鬟指著走道盡頭的房間笑道。
“咦?”餘安眨瞭眨眼,“我?我什麼也不會呀!”
溫娘從來沒讓她去伺候過客人的,怎麼今天卻反常瞭呢?難道……那個宮采良嘴上不說,可事實上卻在記恨她剛才用筆盒打他頭,讓他出糗的事?“你想到哪去瞭!”小丫鬟見餘安嚇得兩眼圓瞪,忍不住半掩著嘴輕笑出聲。“溫娘的意思是,因為這春花樓上下,就隻有你懂得畫畫的事,所以才讓你去陪著宮大爺,看看他有什麼需要,也好幫著準備!”
平日裡,就算是要去買個面材,她們這些人也是什麼都不懂,全由餘安吩咐跑腿的下人去外邊買。所以若要找人伺候宮大爺,餘安大概是唯一人選瞭。
否則萬一大爺說出來的話,姑娘們是一問三不知,惹惱瞭他,那可不妙啊!
“原來是這樣啊!”餘安點點頭,“那我要準備什麼東西?”畫畫她是在行沒錯,說到要伺候客人嘛……她這出身春花樓的姑娘,卻是全然沒概念。
“用不著,反正你是去幫忙跑腿打雜的,頂多就是倒倒酒,在宮大爺說起畫畫的事時,幫著搭上幾句便成瞭。”小丫鬟盡責地替餘安說明。
“那我先去收抬一下剛才放在房裡的工具……”餘安說著便要走回房裡,卻讓小丫鬟一把拉住。
“別收瞭,宮大爺等著呢!那些晚點再收拾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來到瞭盡頭的房間,在敲門之前,小丫鬟拍拍餘安的肩,悄聲叮嚀道:“還有啊,溫娘說,要你別泄瞭底。”
“泄什麼底?”餘安不是很懂。
“就是你會畫春宮圖的事啊!小丫鬟提醒道。
“哦,那個我知道,因為說出去的話會被官差抓走,所以我不能說,對不對?”餘安打從一開始就聽溫娘教訓過這事瞭。
溫娘總說,畫春宮圖其實是犯法的,若她膽敢說出去的話,肯定會被差爺抓去官府關起來,一輩子都別想出來。
所以她總是閉嘴不提,什麼也不敢說。
“你記得就好。我去端酒菜,你自個兒進去吧。記得要有禮一點啊!小丫鬟點點頭,交代過後便逕自往一樓而去。
餘安見小丫鬟走瞭,才回頭瞧著眼前的房門。
那個宮采良就在房裡,雖然沒能畫到,不過……可以近眼瞧瞧,也不錯呢。
她伸手拍拍門板,卻覺得胸口跳得有些急促。
以往不管是替誰畫,或是在一旁偷瞧客人與姐姐們歡愛,她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可今天……
一想到等等能待在宮采良身邊,她突然有些期盼起來。
“是小安嗎?快進來吧!”
房門開瞭,幾個她熟識的姐姐們正圍在桌旁,替她開門的姑娘則推著她進房裡。
“你是……剛才掉瞭筆盒的……”富采良聽見姑娘們的喧鬧聲,忍不住從桌上抬頭。
見到餘安,他僅是輕笑,“沒把筆摔壞吧?””沒有!”餘安連連搖著頭,感覺頰上似有火在燒。
宮采良還記得她,不過,卻是記著她的糗事。
這也難怪瞭,剛才她那一下應該敲得他挺重的吧!
“宮大爺,這位是小安,有什麼事可以吩咐她去辦。”姑娘們圍著小安,親昵地勾著她的手臂,東掐西捏的,活像是把她當成瞭人形娃娃。
“你們感情還真好。”宮采良看著餘安微紅的臉龐,柔聲應道:“我聽說花樓的姑娘們總愛爭風吃醋,你們這兒倒不是。”
“哎呀!那是因為小安是特別的嘛!”姑娘們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餘安對她們來說,是個十足十的孩子,而且總把她們畫得漂漂亮亮,誰舍得欺負她呢?“特別?”宮采良瞧著個頭小小的餘安,看她模樣就像個才十四、五歲的孩子。
她的皮膚比起一般姑娘稍黑,看來是長年在外跑腿的緣故吧!
而那張來施脂粉的臉蛋,不但透著生澀的表情,甚至還帶上幾分異樣的神采。
她的模樣看來健康,不似一般花樓姑娘總帶點病弱蒼白,說來說去,就是不像個出身花樓的丫頭。
至少,花樓姑娘為瞭勾引客人,眼眸流轉問總散發著媚意,而這個小安,卻隻是直勾勾的、專註地瞧著他。
“是呀,小安是我們的好妹妹嘛”幾個姑娘笑成瞭一團,卻是誰也沒把秘密說出來。
“既然你們感情那麼好,那麼我就替幾位畫張圖,留做紀念吧。”宮采良指著房內的空位,“麻煩各位到那邊坐著。.“宮大爺還真是來畫畫的啊?”姑娘們沒照宮采良說的坐好,卻是個個挨到瞭他身邊。
“我剛才不是說過瞭?”宮采良對於姑娘們個個把纖玉手臂攀上他身的舉動感到困窘,他面露微紅、客氣地婉拒道:“我真的不是為此而來的……”
方才他就是從屠飛軍與紅煙的房裡逃出來的,隻因為對於買姑娘陪宿這事,他真的提不起興致。
“難道大爺對於我們幾個不夠滿意?”姑娘們不時地將玉手探入宮采良的衣襟裡,嬌笑道:“比起畫人像,看看我們春花樓聞名京城的春宮圖,豈不更好?”
餘安在旁聽得眼睛一亮。
姐姐們待她真好。還刻意提起春宮圖的事呢!
如果宮采良願意,她倒是很想替他畫幾張……
“春、春宮圖?不……不用瞭!宮采良連連搖頭,秀氣的臉龐上已經染滿瞭紅暈。
那樣私密的東西,該是男女在享受閨房之樂時才用上的……
“咦?你不喜歡春宮圖嗎?”餘安在旁聽瞭,腦袋裡有著短暫的空白。
虧她還想著要替宮采良面一張,怎麼他卻是一個勁兒地搖頭?她還以為男人都喜歡呢!
“也許在這兒是很平常,但是很抱歉,我真的沒興趣。”宮采良可不想因為客套,而讓這些姑娘們搬出一大堆春宮圖來。
雖然他不是真的那麼清高,偶爾也有朋友拿春宮圖來給他欣賞,但大多皆屬劣等之作,久而久之,便讓他興致缺缺瞭。
“這樣啊……”餘安失望極瞭。
宮采良果然是個她無法捉摸的人。
而且,她甚至還沒機會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濃厚的失落感令她的小臉蛋垮瞭下來,再也提不起勁擠出笑容。
“怎麼瞭?”宮采良不知道為什麼隻是春宮圖的事,就會讓這個孩於失去笑意。
他說錯什麼話瞭嗎?“沒什麼。”餘安搖搖頭,向宮采良行瞭個禮,“我……去拿酒來。”
說罷,也不管宮采良的一臉錯愕,她便轉身跑出房間。
心酸的感覺不住地在胸口蔓延開來,教餘安幾乎無法呼吸。
他不喜歡春宮圖,根本不喜歡……
宮采良……她永遠都沒辦法把他入畫瞭……
“這是怎麼回事啊?”
端著新酒回房的餘安錯愕地看著倒在桌邊的身影,臉上凈是不可思議。
剛才明明還精神十足的宮采良,此刻竟一臉酡紅、睡倒在桌邊?“我們喂他喝瞭溫娘最愛的美酒。”
“是呀!喝上一口就會倒的‘一點唇’!”
“瞧他醉倒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呢!”。
幾個姑娘傢你一聲我一聲地笑鬧著,還不時掐瞭掐宮采良的臉龐逗弄著。
“你們怎麼給他喝一點唇呢?那很烈的!萬一他醉到醒不過來……”餘安匆匆奔到桌邊,把酒擱下,仔細查看著宮采良。
“放心吧,隻喝那麼點,不會怎麼樣的。”
“是啊.我們可是為瞭你呢小安。”
大夥兒丟下宮采良,不約而同地圍到瞭餘安身邊來。
“為瞭我?”餘安眨瞭眨眼,不是很懂。
幹嘛為瞭她把宮采良灌醉?“是呀!你不是一直盯著他,對他很有意思嗎?”
“我們是瞧你剛才被他拒絕,一臉失望,才倒灑迷昏他啦!”
“對啊!這樣你就可以隨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又笑又鬧的聲音還夾雜些許暖味,大夥兒有志一同地為瞭餘安在努力。
她們在春花樓待久瞭,自己也不是沒經歷過,偶爾看上眼的客人卻看不上自己,那確實是挺傷心的事。
所以她們才刻意灌醉瞭宮采良,讓餘安能夠一償宿願。
不管是要畫圖也好、上下其手也罷,總之在宮采良醉酒的期間,她們會好好替餘安把風、保守秘密的!
“我、我隻是想畫畫他而已……”餘安感覺得到,自己的胸口正為此而急劇跳動著。
她可以畫宮采良瞭?確實,依宮采良醉成這樣的情況看來,等她畫完圖,宮采良說不定都還沒醒。
所以,她真的能夠把他入畫瞭!
想著,餘安又忍不住感到欣喜。
“隻是要畫?不打算摸嗎?”姑娘們忍不住輕笑起來。
“是呀,機會千載難逢呢!你不畫張自已跟宮大爺的春宮圖,留個紀念嗎?”
太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笑得花枝亂顫。
“什、什麼我跟他啊!”餘安霎時身子一僵。
姐姐們是說到哪兒去瞭?她對宮采良分明不是那種興趣……
“難道不是嗎?”姑娘們突然靜瞭下來,隨後又異口同聲道:“我們還以為你很喜歡宮大爺呢!”
“什麼?我、我嗎?”餘安嚇瞭一跳。
這是什麼時候鬧出來的誤會啊?她有喜歡上宮采良嗎?她隻是想畫面這個男人,這應該不叫喜歡吧!
“是啊。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想讓你一遂心願,跟宮大爺獨處啊。”
“結果我們是白忙瞭嗎?”
聽著大傢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者,餘安忍不住出聲澄清道:“我很感謝各位姐姐,隻是,我真的隻是想畫他而已……”
“可你不是想畫春宮圖嗎?隻有宮大爺,卻沒對象,要怎麼畫?”
“就因為這樣,我們才以為你是要畫自己跟宮大爺……”眾人七嘴八舌地應道。
“還是說,你是想叫我們跟宮大爺親熱,好給你畫春宮圖?”
“這我們倒是不反對啦!”
笑聲湧出,幾雙嫩白手臂也跟著一起動手,大夥兒合力把宮采良抬上瞭床鋪,就要替他脫衣服。
“啊!等、等等等……等一下!餘安看著大傢努力想把宮采良剝光,心裡突然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酸酸的感覺令她開口,卻又沒瞭下文。
“又怎麼瞭?”眾人停下手,回頭瞧著餘安,臉上凈是看好戲的表情。
她們都覺得餘安是對宮采良有意的,畢竟他可是在花樓難得一見的秀雅公子哥兒。
餘安是個小丫頭,會被宮采良這樣的公子勾瞭魂,也是難免。
妹妹情蜜初開,她們不好好幫一下怎麼成?“那個……我待回去搬畫材來嘛。”餘安尷尬地縮瞭縮肩膀。
這個借口會不會很爛?她其實隻是想叫大傢不要碰宮采良而已……
“何必?宮太爺這兒的畫材多得是。”姑娘們迸出輕笑聲,早已看穿瞭餘安的心思。
“可是,別人的我用不慣。再說這是宮大爺的東西,我拿來畫,一定會給他發現的。”餘安連連搖頭。
“那你快點去拿吧,我們等你。”大夥兒揮揮手示意餘安快去快回。
“那……姐姐們不可以先動手哦!”餘安還是有些不放心。
“得瞭,沒人會把他吃光的!”
“倒是你再不去拿,我們姐妹真要將宮大爺生吞活剝瞭!”
嘻笑聲迸出,嚇得餘安拔腿便往外奔去!
不行!她一定要親自動手!
宮采良……他是她這輩子遇過最特別的男人瞭,她要從頭到尾把他好好的畫下來,絕不假他人之手!
至於到底要找誰當宮采良那幅春宮圖的對象……
管他的,先搬瞭畫材來再說吧!
反正這春花樓裡的姐姐那麼多,大傢都會幫她的……
“這……這又是怎麼回事啊!”
當餘安抱著畫材,興匆匆地奔回房間時,隻見宮采良依然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但那群姐姐卻跑得不見人影。
“她們到底去哪兒瞭……”
餘安放下畫材,搖搖頭嘆瞭口氣,然後才走近床邊,想把宮采良看個清楚。
被酒醺醉的臉龐,將他的白暫雙頰染得通紅,發絲零亂四散,讓餘安不由得大著膽子伸出瞭手,輕輕地替宮采良解開瞭頭帶,又替他把發絲撥弄整齊。.沉睡的眼輕閉,薄唇微張,令餘安想起姐姐們與客人交歡時.總會吻著客人的唇。
那感覺,真有姐姐們臉上的沉醉表情那般動人嗎?宮采良在跟姑娘親嘴時又會是什麼樣子、什麼反應呢?她好想知道哦……
可是,他醉得這麼徹底,還會對姑娘有感覺嗎?餘安低下頭去,手指輕輕撫過宮采良的俊秀臉龐,瞧著他微張的唇瓣,指尖忍不住跟著滑過。
“嗯……”宮采良或許是感覺到有人在摸他的臉吧,稍稍動瞭下手臂,輕嗯一聲,可依舊沒醒。
餘安先是嚇瞭一跳,可見宮采良完全醉倒,真的投醒來,倒是放心許多。
看來那一點唇,真是一碰唇就足以令人倒下啦!
於是餘安有些放肆地將手指往他頸問撫去,滑至他的衣襟,看著那被包裡在衣物當中的身軀,再回頭瞧瞧桌上的筆墨……
“反正都看過那麼多瞭……”她自言自語著,像是在給自己打氣,然後便開始動手解著宮采良的衣物。
在這春花樓裡.她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她筆下的春宮圖裡.什麼樣的男人都有,相較之下,宮采良應該算是普通的瞭!
隻是……平時都是她看著姐姐們脫男人衣服,今天卻得自己來……
這感覺不隻是怪,還讓她感到有些緊張。
微顫的手幾乎拉不開腰帶,就連身子都跟著燥熱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這房裡太悶,而她衣服穿得太多嗎?可這入春時季,照理說是不會熱的呀……
餘安甩甩頭,試圖把雜念去掉,繼續脫著宮采良的衣服,直到他露出精瘦而結實的胸膛,以及她早看慣、卻又像是頭一次見看的男人欲望。
至此.宮采良幾乎是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瞭。
餘安覺得自己的雙頰有點紅燙,她沒想到宮采良相貌看來斯文,身材倒是挺好的。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不太對啊……”餘安對著宮采良光裸的身子左瞧瞧、右看著,就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平日裡她見著姐姐們與男人交歡時,男人下面那邊,總是硬得像棒子,而且還會發脹,怎麼宮采良卻不是這樣呢?難道是因為喝醉瞭?“這樣我要怎麼畫?”
她又不能叫醒宮采良,可她又很想把宮采良真實的模樣畫下來。
餘安將姐姐們平日與客人親熱的景象從頭到尾想瞭一遍,末瞭才驚喜地一拍手——“對瞭,姐姐們總是先吻客人,然後才替他們脫衣服,接著……”
她記得姐姐們很多時候不是用手去搓弄客人下面那根棒子,就是用嘴去舔、去含著。
“原來是我把順序弄錯瞭。”餘安盯著宮采良的身體,總算放下心來。
隻要知道方法,她還是可以把宮采良跟女人交歡時的模樣畫下來,然後她就會有一幅宮采良的春宮圖,可以留著當紀念瞭。真好!
餘安欣慰地笑瞭。
她用手掌滑過宮采良的結實小腿,一邊感受著那份溫暖、真實的觸感,一邊盤算著等下該用什麼樣的色調來畫他。
隻不過在想著該怎麼將宮采良入畫時,她又遇上新的難題瞭,現在,她到底該找誰來當富采良的對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