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秘史》

第十二章:李有才的大格局
小說作者:渝西山人 · 章節字數:19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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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水鋪賭坊,烏煙瘴氣,牌九被推得稀裡嘩啦一片響。最裡面的一張桌子,隻對坐瞭兩個人,一個是滿臉橫肉的漢子,對面是個長相秀氣的年輕人,小分頭搭配著他的臉顯得格外陽光,幹凈的白色內衫,整潔的黑色外套敞著懷,自然是四裡八鄉都認識的漢奸李有才。  

    他正抿著嘴唇,兩隻手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把手中的牌九亮出牌面來,眼角隨著牌面露出越來越多,也垂得越來越低,終於無奈地嘆口氣,隨手把兩張牌扣在桌面上瞭:「砍九,再來一局。」  

    對面的漢子笑嘻嘻地瞅瞭瞅他:「對不起,不下註我可不陪你玩兒。」  

    「我說砍九,這你可太不夠意思瞭吧?老子是那賴賬不還的人麼?」  

    漢子一伸手:「那你先把欠著的還嘍?」  

    「我……」李有才眨瞭眨眼睛,無奈地一扭臉:「行行,老子下註還不行麼。」說完瞭話就摘瞭身上的槍套,咣當一聲扔在賭桌上。  

    漢子瞅瞭瞅桌面上的駁殼槍,嘿嘿一笑:「我說你小子真行,夠豪氣,第二回瞭吧?這便衣隊裡有你算是倒瞭八輩子黴瞭,那就再來!」  

    一個黑衣人跑進瞭賭坊,匆匆來到李有才身後:「二哥,你趕緊到嫂子那去看看?」  

    李有才一邊抓好瞭自己的牌,一邊隨口叨咕:「嫂子?我嫂子好幾個,全在落葉村呢早他娘的不認我瞭。」  

    對面的漢子啪地一聲將牌九亮在桌面,同時笑道:「至尊槍又是我的瞭。嘿嘿,他說的是你相好的琴姐吧?」  

    李有才這才反應過來,扭頭問身後的黑衣人:「琴姐?怎麼回事?」  

    「剛才我聽見隊上有弟兄說,早上你出門後,有人看見卓老四卓隊長……就去琴姐傢瞭。」  

    想到琴姐,李有才忍不住雞兒梆硬,琴姐可是綠水鋪的一枝花,櫻唇貝齒瓜子臉,身子高挑勻稱,一對大乳房飽滿多汁,雪白的肌膚緊繃富有彈性,自打兩人好上後,李有才恨不得一天到晚膩在琴姐身上,連晚上出去賭錢的日子都少瞭。  

    遠遠看見傢門虛掩,李有才心頭大恨,腦子中已經腦補出卓老四把琴姐扒光,壓在身下狠操的情景瞭。躡手躡腳的進瞭院子,才到門邊,忽聽到屋子裡傳來嗯嗯啊啊的一陣呻吟聲和肉體撞擊的啪啪聲。  

    「果然這娘們在偷人!」李有才一股怒火直沖頂門,想要一腳把門踹開,又怕驚走瞭奸夫,盡量輕手輕腳地開瞭門。  

    裡間聲音越來越清晰,李有才強忍著憤怒,撩開藍佈門簾一道縫,覷見床上一具健壯身軀正壓在赤裸的琴姐身上,瘋狂聳動,看這身形背影,果然是卓老四這廝!  

    琴姐如同水草般美麗的長發搭在炕沿左右晃動著,雪白的乳房上紅痕遍佈,一個光亮的大腦袋正埋在中間啃咬著,兩條修長結實的大腿隨著男人健壯的腰身聳動輕輕顫抖。  

    「啊——」琴姐仿佛從喉嚨深處發出的一聲長長呻吟,兩條筆直的大腿抻直蹬向瞭屋頂,連秀美的腳掌與腳趾都繃緊成一條直線。  

    李有才知道琴姐美瞭一次,熟悉琴姐身體的他知道每當這個時候,琴姐緊窄的小穴內所有嫩肉都會緊緊收縮,那股子酣美勁能讓人恨不得將身子都揉進肥美的屄穴裡。  

    琴姐身上的男人停住瞭身子,似乎也在享受那一陣陣緊縮帶來的快感,當琴姐白嫩的身子震顫停止後,又開始進一步挺動。  

    「求你瞭,我真不成瞭,從早上到現在,你整個不停,我真受不瞭,有才快回來啦,撞見咋整?」琴姐的臉上紅潮未退,開口求饒。  

    媽的,從早上幹到現在,老子在外面掙錢養傢,你個娘們竟然偷漢子,李有才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的駁殼槍剛才輸給砍九瞭,隻能從灶臺上抄起一把菜刀,但沒有敢立刻沖進去,他知道卓老四是槍不離身的。  

    「咋整?李有才那小子上次夥同外人搞瞭他老李傢一筆錢糧,我給偵緝隊長說是李有才勾結道上人物幹的,那是老子看在鄉裡鄉親份上,給李有才面子。你當老子真看不出來那夥人是山裡的八路?哼!」卓老四啃咬著豐碩挺拔的奶子,含糊不清說道。  

    果然,和八路合作搞錢糧的事瞞不過有心人啊,李有才站在門外不敢妄動瞭,小不忍則亂大謀啊,現在還不是跟卓老四翻臉的時候啊。  

    琴姐在男人的撞擊下再度呻吟起來,聲音帶著顫抖:「那你……你體諒一下我……我真不成瞭,讓我歇一下吧……」  

    「好吧,再爽一次就放過你。」卓老四的腦袋從雪白結實的胸脯中抬瞭起來,李有才終於看清瞭男人的臉。  

    果然是卓老四!李有才有些猶豫瞭,不是不想殺他,而是沒把握殺得掉。這個卓老四人高馬大,年輕時練過把式,現在三十多歲生得虎背熊腰,李有才這樣的小身板的,估計他一隻手能打三個。  

    李有才琢磨著要不要進去搏一搏,忽聽到琴姐發出「嗚嗚」的痛苦聲音,往裡看,卓老四的身子已經站立起來,琴姐跪在床上,賣力地含著他那根烏黑發亮的粗長雞巴。  

    同是男人,雖然李有才恨不得進去剮瞭卓老四,還是從心裡佩服那小子的雞巴真他媽大,琴姐用盡力氣不過才吞進去一多半,已經可以看到喉嚨處的凸起,還有一小半在琴姐的手上不住套弄著。  

    「噢……嗚嗚……」從琴姐喉嚨深處艱難的發出呻吟,終於忍不住將那根被她舔得發亮的肉棒吐瞭出來,如鴨蛋般的菇頭上掛著一根銀絲般的唾液。  

    「不,不行瞭,憋死瞭,你這玩意兒咋長得,這麼大?」琴姐連連喘息,高聳的胸脯起伏不定。  

    卓老四此時應該憋得受不瞭,一把將琴姐摁倒在床上,他自己跳下床,站在地上,一挺雞巴,一下捅瞭進去。琴姐嗷的一聲慘叫,身子無力地隨著卓老四的抽送輕輕顫動。  

    卓老四抽送得快速而有力,一對黝黑的卵子在琴姐肥碩彈性的屁股上一次次撞擊,發出「啪啪」的聲音,李有才聽瞭都覺得屁股疼。  

    玩弄瞭許久,卓老四猛地用雙手用力握住琴姐那晃動的雙乳,在上面拼命地揉搓著,力氣很大,從他握住的指縫之間,乳肉從裡面被擠瞭出來。  

    琴姐雪白的乳房已經被他弄得佈滿瞭紅印,不知是痛是爽,鼻腔內發出陣陣的呻吟。  

    突然地,卓老四將琴姐的腰抬瞭起來,緊緊掐住柔軟的腰肢,狠命地把雞巴急速不停地抽插,力量大得驚人,每一次插幹,都幾乎把整個肉棍子完全地頂到琴姐身體裡面,甚至連睪丸都幾乎塞瞭進去。  

    「啊……啊……你這是要肏死我……要瞭命瞭……」琴姐開始大聲呻吟,無意識地浪叫。  

    琴姐的叫聲好像給卓老四鼓足瞭勁,肉體開始碰撞的愈來愈激烈。結實的木床被二人的撞擊發出「咚咚」的聲音,李有才都擔心自傢木床會突然塌掉。  

    「咕嘰咕嘰」的水聲從二人性器交合部位發出,琴姐身子開始抽搐,叫聲也越來越大。  

    「啊……幹死我……死瞭……你太厲害……」  

    雖然怒火中燒,李有才聽得二人辦事身子也不由得開始發熱。  

    卓老四此時更是賣力地狠幹,不停地把肉棒在琴姐的肉洞裡來回抽送,大量的淫水和汗液把床上被褥弄得濕攤瞭好大一片。  

    「我來瞭……來瞭……」  

    琴姐雪白的身子開始劇烈顫抖,兩條大腿的肌肉卻緊緊地繃在一起,俏臉上呈現出一種有些痛苦和掙紮的表情。李有才知道琴姐的高潮是多麼強烈,整個屄穴連同裡面嫩肉會不停地收縮,通常李有才會在這種收縮下丟盔卸甲。  

    卓老四也被琴姐突如其來的高潮弄得渾身舒暢,他嘴裡發出老牛般的粗重喘息聲,勉強又在捅瞭幾十下後,他全身抖瞭起來,抽搐瞭好幾下,然後一點不漏地將大雞巴全部挺入琴姐的肉穴裡,牛蛋般圓圓的卵子也開始在收縮著,一下下顫抖。  

    隨著卵子每次顫抖,琴姐的身子就隨著抖動一下,連續十幾次抖動,琴姐發出恍如重生般的呻吟:「親啊,燙死我瞭……」  

    李有才想起他哥李有德常罵他做人做事沒格局,嗯,做人要有大格局,老話不是說:「要想生活過得去,就得頭上帶點綠。」想到這裡,李有才悄悄地把手裡的菜刀丟瞭。  

    馬上出瞭院子裝作剛回來的樣子,開大門的時候故意弄出很大聲響,果然,衣衫不整的琴姐驚慌沖出屋子,抬眼見瞭李有才,淚眼漣漣地跑到李有才身後,扯著他的胳膊不撒手。  

    卓老四提著褲子緊跟著追出屋門,看到剛進院的人立即停住,尷尬道:「哦……一直找不見你小子人影,順便到這來看看,要出任務呢。」  

    李有才先是皺瞭皺眉頭,隨即又笑瞭:「卓老四,你以為你告瞭我的黑狀,當上瞭這個隊長,就天下無敵瞭是不是?你是真不怕事兒大啊!  

    當初李有才和九班合作搞糧,借勢當上便衣隊長。結果沒幹幾天,就被這個叫卓老四的往縣裡偵緝隊長那告瞭一狀,說李有才勾結道上不明人物,騙瞭落葉村李傢三千斤糧。為這事,李有才從李傢訛來的那些錢,轉手就送給縣偵緝隊大隊長瞭。錢沒瞭,便衣隊長的帽子也摘瞭,裡外鬧瞭個白忙豁。  

    卓老四嫉妒李有才很久瞭,人年輕,長得秀氣幹凈,大姑娘小媳婦都稀罕,連綠水鋪的村花都趁著男人出遠門不在傢,明目張膽給他當瞭姘頭瞭。本以為前任隊長死瞭,論資歷論年紀論身手論貢獻,都該能輪到他卓老四當隊長,結果生生被李有才拿錢給砸去瞭,不告他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在卓老四眼裡,李有才就是個繡花枕頭,是個毛頭小子,是個最失敗的賭鬼,是個屁。  

    他晃悠到李有才面前:「小子,老話說,禍從口出。我要是不說點什麼,怕你記不住。一個娘們而已,姘一個是姘,姘兩個也是姘,你要是還想在這混,就給我想清楚瞭。」  

    卓老四撂下話後就出瞭門,李有才一直瞅著大門口不吱聲,直到身邊的女人推搡著問:「有才,想什麼呢?」他才回過頭,臉上重新掛上瞭秀氣而又陽光的微笑,面對女人:「琴姐,你說……如果咱們三個人睡在一個被窩裡,是不是太擠瞭?」  

    ***  ***  ***  

    胡義與李有才又見面瞭,都說狡兔三窟,尤其是幹漢奸便衣隊的人,沒什麼好東西,得罪人又多,為瞭小命著想,行蹤必須飄忽。在這方面,李有才是很失敗的,他太好找瞭,沒房沒地,白天混在綠水鋪賭坊,晚上睡在姘頭琴姐傢,一抓一個準。  

    下午,在綠水鋪村外河邊,李有才不去顧忌劉堅強和馬良等人的冷眼,笑嘻嘻地給小紅纓做瞭個揖:「嘿嘿,紅姐吉祥,有才這裡……給您作揖啦!幾日不見,您比上次更好看!」  

    通過上一次幾天裡的充分接觸,李有才看得出這小丫頭是那個煞星心裡的寶貝,也是唯一一個對自己不甩冷臉的人,所以他也不介意賤兮兮地哄這個精靈開心。  

    「哎呀,煩人,狗漢奸你再瞎說……人傢……哪有……!」  

    看到小紅纓一邊假裝跺著兩隻小腳,一邊來回嚕瑟著小肩膀,歪辮子直晃蕩,模樣比李有才還賤呢,馬良和劉堅強不禁相互對視一眼,看不下去這一對兒賤骨頭瞭,惡心得差點相互吐在對方臉上。  

    李有才還想再撩撥小丫頭幾句,眼見胡義過來瞭,趕緊收起瞭賤笑,一拱手:「胡長官。」  

    胡義臉上沒什麼表情,招呼也懶得打,直接開門見山就問:「三傢集你知道麼?」  

    「嗯,聽說過。」  

    「你們的人最近去過那沒有?」  

    「這個……我不大清楚。」見胡義定定看著自己不說話,李有才又趕緊補充:「您別不信,現在我不是隊長瞭,換人瞭,我都好些日子沒去隊裡照面瞭。那個……方便說說是什麼事麼?」  

    「便衣隊在三傢集抓瞭個人,我對這個人很有興趣,想知道他現在在哪,現在你馬上回去打聽打聽。」  

    李有才低頭考慮瞭一會,重新抬起頭來:「我覺得……你親自問問新上任的便衣隊長不是更好麼?」  

    胡義不說話瞭,面無表情隻是看著那張秀氣的臉,但是周圍的溫度似乎開始降低,連下午的陽光也不能阻擋這股寒意的蔓延。  

    李有才很想打個寒顫,但是忍住瞭,努力擺脫瞭那道越來越冷的細狹目光,故意去看河水,又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和他不對付,而且……我還想拿回隊長的帽子。我知道你不高興,但這事對你們也有利,我當這個隊長,總要好過別人當吧?」  

    李有才抱定瞭胡義不會殺他的想法,殺他沒有任何意義,他堅信這個煞星的眼光不會那麼短淺,他不會毀瞭一個將來還有利用可能的工具。  

    果然,溫度正常瞭。  

    「說吧,他在哪?」  

    「他很鬼,沒有固定落腳點,但是我有辦法讓你抓到他。」  

    在這個便衣隊裡,隻有一個李有才能夠信任的人,就是去賭坊裡給他報信的那個,同時也是李有才的遠房親戚,外號叫尾巴,管李有才叫二哥。  

    離開河邊回到村裡,李有才直接找到尾巴,讓他去替自己請假,理由是:去縣城相親,已經出發。  

    隨後李有才又去瞭賭坊,沒多久就帶瞭幾個人從裡面出來,離開瞭綠水鋪,匆匆向南而走。  

    卓老四感覺頭很疼,臉很疼,脖子很疼,肩膀很疼,後背也很疼。眼睛被蒙住瞭,嘴裡也被什麼東西堵著,看不見東西說不出話,隻能感覺到自己被扛在一個又寬又厚的巨大肩膀上,一路顛簸著。  

    他努力地回憶著昏倒前的所有事情,下午聽到消息,有人說李有才請假瞭,說他去瞭縣城相親,已經走瞭。便衣隊的人立即認定,李有才是去逛窯子瞭。但是卓老四卻覺得,這更有可能是李有才想通瞭,怕瞭,婉轉地給自己遞消息,同意貢獻出漂亮的村花瞭;即便不是這樣,琴姐的被窩裡也終於空出地方來瞭,無論怎樣,都不耽誤自己香艷一趟。  

    傍晚,卓老四推開琴姐傢虛掩的大門,剛邁進院子,猛聽得而後生風,驚慌中一扭頭,粗眉細眼,古銅色臉,一個僵屍一樣的貨直接一槍托就砸他腦後脖子上瞭,瞬間漆黑一片,記憶終點。  

    天色快黑瞭,山路上晃悠著六個人影。  

    前頭走著一個黑衣人,他身後的人是個垂頭喪氣破衣臟衫的年輕人,下巴挺大,上身被結結實實反綁著。後面的人抬腳就踹,一邊喝罵:「狗X的,你不挺能跑麼?快點,否則就抬你回去信不信?」  

    這些人翻過瞭一道崗,忽然發現前面路邊石頭上坐著個人,當先的黑衣人立即拔出瞭槍:「幹什麼的?」  

    那人慌忙站起身來,拍拍屁股搖搖手:「別瞎比劃,看清瞭再說。」  

    黑衣人聞聲往前趕幾步,仔細一瞧,把槍又揣起來瞭:「李有才?我說你小子怎麼在這地方?」  

    「我要去縣城,腳崴瞭,跟這歇會。你這是出外勤瞭?看來你也混得不咋樣啊?」  

    「唉,幸虧是一月一集。不過這回可沒白蹲,嘿嘿,瞧見沒,剛撈的,我這苦日子總算到頭瞭。」  

    李有才聞言看瞭看那個被綁著的,好奇道:「真的假的?你們偵緝隊的人說話我下輩子都不敢信,湊數的吧你?把他拉過來我看看,保不齊又是誰傢的窮親戚呢?」  

    黑衣人一邊把身後的被綁人扯在李有才跟前,一邊得意道:「你小子還別不信,我問你,去當漢陽造和皇軍雨衣,你說他是個啥?」  

    李有才認真瞧瞭瞧這人的下巴,滿意地點點頭,忽然朝黑衣人反向擺著手說:「你往後退退,別愣著,退兩步。要不這樣,我退兩步。」見黑衣人愣愣地站著不反應,李有才拉住被綁的大下巴年輕人往自己這邊倒退兩步,然後咳嗽一聲。  

    猛然間槍聲大作,路邊的草叢中六七支駁殼槍噼噼啪啪連打瞭幾秒鐘,直到五個偵緝隊的人全躺下瞭才停。然後,賭坊的砍九領著幾個人現身出來,一邊走上路面,一邊不滿地朝李有才道:「娘的,你小子可沒說他們是偵緝隊,損不損啊你?價錢得重談?」  

    「行行,重談。趕緊收拾瞭,先離開這再說。」  

    五具偵緝隊的屍體被扔進瞭溝裡,匆匆掩埋,隨後一行人扯著仍被綁著的大下巴消失在山間。  

    直到某處停下,被綁的大下巴仍然不敢相信發生的這一切,死灰般的臉上終於緩出瞭一絲血氣。他深深地呼出瞭一口濁氣,抬起頭看著秀氣的李有才說:「感謝……好漢救命之恩……我……」  

    「別,別忙著謝。」李有才一打斷大下巴的話,微微一笑:「能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能聽懂麼?」  

    大下巴愣住瞭,他真沒聽懂這是什麼意思。  

    李有才卻不再解釋什麼,下意識地摸瞭摸自己的腰間,又拍瞭拍衣服口袋,什麼都沒有。於是反身去折附近的樹枝,這才發現砍九也在身後站著呢,順口道:「你不打算離這遠點?」  

    砍九尷尬笑笑:「呵呵,我怕你一個人下不瞭手。」  

    李有才認真看瞭砍九一會兒才說:「這不是江湖事,你要是真想聽,我也不攔著,我隻怕你聽瞭之後,不敢回傢。  

    砍九看瞭看那個破衣爛衫的大下巴,想瞭一想,反身一揮手,領著手下人到遠處去瞭。  

    隨後,山谷裡傳出淒慘的嚎叫聲……  

    同一時間,另一地點,卓老四也在荒山裡淒慘地嚎叫著。  

    胡義非常小心地將刺刀慢慢地從卓老四的鎖骨部位抽出來,順手在他身上抹瞭抹刀身上的血跡,淡淡地問:「既然你說三傢集的人是偵緝隊的,那你覺得……他們多久能回到縣城?」  

    躺在地上的卓老四痛苦地扭擺著脖子,同時帶著哭腔費勁地回答:「這這個我真的不知道瞭……如果他們押著人,肯定……不會太快……我不知道……」  

    胡義皺著眉頭靜靜考慮瞭一會兒,終於將刀鋒劃過瞭卓老四的咽喉……  

    李有才的臉色很不好,不是因為心情,而是因為狀態。從小到大頭一遭,親自動手虐待一個人,這感覺太差勁瞭。他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某些便衣隊裡的同僚們會對這種事情有癮,這種事比扔骰子差遠瞭,渾身不舒服,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再經歷這個。  

    大下巴招供瞭,他是個八路軍逃兵,說出瞭他所能說出的一切,獨立團,大北莊,兵員人數等等。  

    李有才在心裡謹慎地考慮著:這是個難題,如果報告瞭這個情報,自己能獲得多大好處?殺瞭五個偵緝隊,大下巴就不能交出去瞭,這事必須自己去說,不能提供情報確切來源,那自己這個報告者就要成為帶路者。如果成功剿滅獨立團,會得到多少獎勵?很可能是一筆獎勵小財,外加官升一級,再次成為綠水鋪便衣隊長。  

    不過……八路軍也不是傻子,逃瞭個兵,眼線和警戒肯定會加強,姓胡的也在到處找這個大下巴,說明八路肯定已經有防備瞭,很可能已經準備轉移。如果到時候自己領著大隊皇軍撲瞭個空,結果可能不會太好看。  

    如果自己不報告這個情報,那這個情報也許就白白浪費瞭,八路已經知道大下巴被抓瞭,還能繼續留在大北莊麼?自己費力忙活到現在,就變成白忙一場,那還不如一開始就把這個大下巴留給姓胡的討個人情。  

    對於那點獎金,窮人會在意,李有才興趣不大,本來就出身富傢見過大錢,又是個賭鬼,一塊錢是一註籌碼,一百塊錢也是一註籌碼,在李有才眼裡沒什麼分別,雖然現在他自己也是兩袖空空變成瞭窮人,可是這點獎金還不夠他看。  

    至於官升一級當隊長麼……這個是好的,雖然上一次隻當瞭幾天的隊長,李有才已經嘗到瞭甜頭,權力就是金錢,就是面子,就是聚寶盆。  

    這真是難題,李有才越想越頭疼。  

    一大清早,綠水鋪的十幾個便衣隊員,集合在窩點裡,七嘴八舌地開臨時會。昨天晚上,隊長卓老四死瞭,屍體被擺在村口上,死前明顯受過嚴重虐待,慘不忍睹。  

    忽然門開瞭,李有才進來瞭,那張年輕秀氣的臉上一如往常地散發著陽光,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小子不是去瞭縣城麼?  

    「哎,你小子不是去……怎麼回來瞭?」  

    李有才咧嘴一笑:「唉,我李有才不是個花心的人,實在舍不得琴姐,當然回來瞭。」  

    「你們這是說卓老四的事呢吧?我來就是告訴各位一聲,我又想當這個隊長瞭,怎麼樣,有捧場的沒有?」  

    眾人看著李有才笑嘻嘻的德行,跟著都笑瞭。尾巴倒是沒含糊,當場表態:「二哥,我支持你。」另有一個人也開口說:「李有才,我也支持你。」後說話的這人是個懶鬼,上次李有才當隊長,讓他覺得工作很清閑,所以這次也支持瞭。  

    除瞭這倆人,剩下的都沒吱聲,隻是用嘲笑的眼光看著李有才,意思很明顯,上次你小子給瞭錢,我們讓你當,現在你一毛沒有瞭,那就歇會吧。  

    李有才把全場人挨個看瞭一遍,看得仔仔細細認認真真,讓滿屋子人都一頭霧水,眨眼間就不認識瞭是咋地?  

    「我知道,你們誰都不是傻子,要是沒點甜頭,誰能念我李有才的好?是不是?今天兄弟我就再送各位一票好處,能讓你們立功受獎。之所以半路回來,是因為昨晚我在路上抓瞭個八路,我身上沒槍,一個人不敢帶他往縣裡走。既然現在隊長缺瞭,那我要這個隊長,八路歸你們去送,獎勵你們去領,如何?別愣著啊,各位,我要是騙你們,回來你們就把我帽子摘瞭不就得瞭,對不對?」  

    遍體鱗傷的大下巴被便衣隊的人從賭坊裡給抬出來瞭,身上被繩索捆著,嘴上被毛巾勒著,李有才說過,這八路試圖咬舌自盡,告誡大傢留意。  

    將八路放上一輛推車,十來個便衣隊員朝李有才招呼:「隊長,那我們可就出發瞭?」  

    「走吧,別去偵緝隊,直接送憲兵隊,早去早回。」  

    「這還用說,得嘞。」  

    尾巴和那個懶鬼站在李有才身邊,滿臉委屈地跟李有才說:「俺倆也想去。」  

    李有才笑瞭笑:「瞅瞅你倆這可憐樣,放心,你倆的好處我以後給你們補上,肯定比他們得到的多。」  

    押送八路的便衣隊漸漸走遠瞭,李有才站在賭坊門口看著那些遠去人影,心中暗道:人生就是賭局,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賭註籌碼,人命也一樣;我賭那個煞星一定會在縣城的路上等著你們;破而後立,隻剩三個人的綠水鋪便衣隊,我不想當隊長都不行瞭,這是怎麼話說的……  

    胡義覺得,卓老四說的不會是假話,三傢集的人是偵緝隊的人,估計大下巴逃脫的可能性不大,應該是被偵緝隊抓瞭,獨立團面臨轉移的風險更大瞭,既然趕上瞭這件事,就必須盡力爭取挽回。  

    偵緝隊一定會押著他返回縣裡,那就要去截,就算來不及截住他們,也要去,因為鬼子如果得到瞭大下巴,自然會出縣城奔大北莊,這也會提前被九班發現,有充裕時間返回團裡報警。  

    於是,胡義帶著九班連夜趕往縣城方向,孫翠也隻能跟著一起瞭,如果在這裡讓個女人單獨返回去,她的安全風險太大。  

    天亮瞭,朝陽照耀著一片樹林,和樹林間的三岔路口。這裡向南二十裡就是梅縣縣城,而這個路口,就是當初接周晚萍時接頭那個路口。  

    馬良隱蔽在路邊草叢,監視著路面,就算是單獨經過的行人也要看仔細瞭,因為偵緝隊也有可能在路上刑訊逼供,而後派人返回縣裡匯報,所以如果是類似便衣隊和偵緝隊的單獨可疑人員經過,毫不猶豫也要抓,錯殺不錯過。  

    等待,是最難熬的事情,尤其是在不知道要等待多久的情況下。  

    樹林深處,孫翠坐在樹墩上不停地低聲發著牢騷,說她攢瞭那麼多日子,費瞭那麼多力氣,好不容易趕一回集,結果東西還沒賣完就被打斷,下一次不知道還要猴年馬月瞭,好不喪氣,沒完沒瞭地朝著胡義抱怨,叨叨得胡義一個頭兩個大,一腦門子黑線。  

    悉悉索索一陣響,一個掛著空槍套的人身後被劉堅強用槍頂著,身側被羅富貴用大手揪著,走進樹林裡的一處茂密。隔瞭一段時間,羅富貴和劉堅強從裡邊走出來,重新去路邊陪馬良。胡義則回到小紅纓、吳石頭和孫翠三個呆著的地方,而那個倒黴鬼再也沒出來。  

    「這個是嗎?」小丫頭看到瞭胡義手指上的殷紅,趕緊問他。  

    「是送消息的,可惜不是咱們需要的消息。」胡義一邊回答著小紅纓,一邊將繳獲來的駁殼槍退於凈子彈,然後將空槍裝進槍套,甩手扔給吳石頭,最後從口袋裡掏出兩張鈔票遞給孫翠:「這個算補償你的損失,總可以瞭吧?」  

    孫翠趕緊把錢接瞭,盡管隻是兩張,她也認真地點瞭點,然後才撤下掛瞭一早上的委屈表情,開心地說:「胡班長,你才是真男人,哪個女人要是嫁瞭你,那得是幾輩子福氣。」  

    胡義終於呼出瞭一口氣,什麼話也不說,無奈地走向附近的一棵樹,準備到樹下繼續瞇一會。  

    孫翠把錢貼身收好瞭,扭頭看瞭看剛才傳出過悶哼聲的方向,又往有路的那邊望瞭望,然後撇頭瞅瞅裝著半筐山貨的籃子,咬瞭咬嘴唇,忽然對胡義道:「胡班長,我想到路邊擺攤去。」  

    「……」胡義一個趔趄滑倒在樹底下瞭。  

    對這個娘們徹底無語瞭,服瞭,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在支撐著她?胡義捫心自問:不如她,不如她!  

    「胡班長,你倒是說句話啊?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放,有啥不一樣?我在路邊擺個攤,一樣是給你們放哨瞭,又不耽誤啥。」  

    「荒郊野路,你一個女人擺攤,就不怕……」  

    「這不是有你們呢嗎?真有那樣人,肯定不是好東西,我直接領著他進來不就得瞭,還用你們這麼費事地抓嗎?  

    小紅纓眨巴著純真大眼聽瞭半天,終於有瞭想不明白的問題,當即爬起來好奇發問:「孫姨,他們又不認識你,為啥那麼聽話,會跟著你進來呢?」  

    咯咯咯……一陣笑聲過後,孫翠挺瞭挺胸,故意逗著小紅纓說:「丫頭,不懂瞭吧,這就是咱們女人的能耐,那些臭男人進來是為瞭……」  

    「我同意瞭,你趕緊擺攤去吧。」胡義不再猶豫瞭,直接打斷瞭孫翠對小紅纓說話。不僅是服瞭,這回都怕瞭,她一個人叨叨就已經頭昏瞭,要是再拉上沒羞沒臊小瘋丫頭一起跟著胡扯,討論這些神仙話題,估計這整片林子都沒法呆瞭。  

    於是,三岔路口邊,出現瞭一個席地擺攤大屁股美少婦的身影。  

    胡義真心無法相信,在這條行人寥寥的路上,怎麼就有這麼多無聊的人,這都是哪冒出來的?一上午功夫,孫翠那點破爛山貨沒見賣出幾個,追著她跑進樹林的倒黴鬼已經有十幾個瞭。  

    如果僅僅是漢奸特務之流,倒也簡單,上個刑,問幾句,瞭斷清凈。可是現在不一樣瞭,這些人不是挑出來的,而是主動投懷送抱來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隻有一個共同點,全是男的,總不能為這點事把這裡變成屠宰場吧?那些不是漢奸特務的人,隻好撕他們的衣服捆瞭,勒上嘴,扔在樹林深處,給吳石頭看著。  

    此刻,胡義正坐在樹墩上,手中拎著把滴血的刺刀,深深皺著濃眉,問一個捆躺在他腳前的人:「我就不明白瞭,像你這老實瞭半輩子的慫貨,放著好好的路不走,你非招她幹什麼?」  

    地上的人哭喪著臉回答:「長官,天地良心,本來我是不想啊!是那娘們擠眉弄眼非招呼我啊,咱都是爺們,你說這荒郊野地,孤男寡女的,哪個能不動心思?我求你放瞭我吧,以後我但凡見瞭母的,全躲著走還不行嗎,饒瞭我吧,不敢瞭啊……」  

    滿頭黑線的胡義說不出啥來瞭,直接朝吳石頭一招手:「把這個拖走!」  

    另一邊,羅富貴正蹲在一堆各色各樣的包袱褡褳邊上,仔仔細細地翻找踅摸,一邊跟旁邊湊熱鬧的小紅纓窮嚕啵:「丫頭,瞧見沒有,將來你可得好好學學這個,這孫姐真是好樣的,她往路邊一戳,財源滾滾來。姥姥的,這才是金字招牌啊!」  

    小紅纓癟著小嘴,不高興地訥訥道:「可是……可是我這裡好小……都沒有人看我。」說完瞭話她低下小辮,看瞭看自己的小胸口。  

    羅富貴咧著大嘴嘿嘿一笑:「過幾年就有瞭,著什麼急。到時候你要是使勁打扮打扮的話……興許也不算難看。」  

    這時劉堅強忽然在後邊踢瞭羅富貴一腳,黑著臉問:「騾子你給我說,你是不是藏私瞭?錢怎麼那麼少呢?」  

    「誰藏瞭?孫姐分去一半,那能不少麼?你以為她白忙的啊?嫌少你找她要去?」  

    「這……」劉堅強愣住瞭,也沒話說瞭,終於明白那個孫翠為啥能把一堆破爛賣得那麼花枝招展瞭,這成瞭啥事瞭?  

    孫翠蹲在路邊的攤位旁,興奮得嘴已經合不上瞭,數錢數得手指都有點哆嗦,這要是跟九班多出幾次任務的話,豈不徹底脫貧致富瞭?  

    一抬眼,遠處又來瞭三個人,穿得像黃鼠狼似得,八百裡外都能瞧出來他們是偽軍。  

    要是放在平日,孫翠肯定得老老實實躲瞭,但是現在,她賺錢已經賺瘋瞭,有九班這個絞肉機在樹林裡放著,有峙無恐,老娘管你是皇軍還是黃鼠狼,挺胸搖屁股先浪給你們看!  

    胡義徹底無奈瞭,無論如何也不能繼續由著孫翠和羅富貴這兩個貨扯淡瞭,決定要去把路邊的孫翠給揪回來,剛剛起身離開樹墩,結果直接嘆瞭口氣。  

    迎面正走來三個高舉雙手的偽軍,哆哆嗦嗦四下裡看,後面跟著三個槍口,其中的羅富貴趾高氣揚地端著機槍還在催促著:「趕緊的,自己脫,別等老子伸手……」  

    一段時間後,三岔路口上又出現瞭三個偽軍,不過其中一個身材太高大,衣服明顯不合身。胡義已經受夠瞭應接不暇的荒唐逼供瞭,原本準備結束這個爛攤子,但是在羅富貴的懇切請求下,適當改變瞭做法,由馬良劉堅強和羅富貴三個換上偽軍軍裝,直接站在路口設卡。  

    除非有軍事行動,否則鬼子是不會出城到這裡來的,所以胡義沒有太多擔心。至於孫翠的地攤,她願意擺就還由她擺著,不過,附近有三個偽軍在,不會再受蠢貨騷擾瞭,她隻能安心去做根本掙不到幾個錢的買賣瞭。  

    馬良和劉堅強把刺刀掛上,橫端著,路兩側一邊一個,羅富貴身上隻掛瞭一把駁殼槍,來回晃蕩。路邊的某處草叢後,隱蔽架著一挺捷克式機槍,胡義躺在一邊望天,小紅纓趴在另一邊撥弄蟲蟻。  

    「站住,幹什麼的?」羅富貴扯著破鑼嗓子開喊。  

    一個衣衫破舊的百姓訥訥道:「老總,這是我的……」  

    「行瞭,過去吧。」不等百姓說完話,馬良一擺手就放行。  

    很久一段時間後,聲音再次響起。「站住,幹什麼的?」  

    兩個推著車的人堆這滿臉笑答:「往縣裡鋪子送貨的。」  

    「送貨?姥姥的,停下我看看,有酒沒有?」  

    「酒?」  

    「廢什麼話?有酒就趕緊給老子交出來,沒有就趕緊滾蛋!」  

    兩個夥計推著車繼續上路瞭,羅富貴低聲對馬良牢騷道:「你說胡老大是不是又犯病瞭?憑咱仨這麼好的行頭,放著錢財不讓收,隻讓劫酒,沒見他好這一口啊,圖個啥?」  

    很久一段時間後:「站住,聾啊你?」  

    一個精短打扮的人面色不虞:「這地方啥時候有卡瞭?你們仨那部分的?信不信我到皇軍那……」  

    「小子,明告訴你,老子缺錢買酒,自己在這設的卡,皇軍管不著姥姥的,少他娘的廢話,先把這玩意拿來吧你……」羅富貴一把揪住瞭面前的人,順手拽出瞭他腰後的槍,直接就把他往樹林裡扯,任他如何掙紮,也無法脫離熊掌。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逝,一直到太陽快落山,路北面出現瞭十來個人,推著一輛推車,車上裝瞭個捆瞭手腳和嘴的。  

    馬良大聲咳嗽瞭一下,孫翠抬頭往遠處瞧瞭瞧,趕緊一回身鉆進樹林,扔下攤位不管;一隻手拎著步槍的劉堅強悄悄把駁殼槍抽出來,子彈上膛,別在後腰上;羅富貴不自覺地後退瞭幾步,把馬良和劉堅強放在前邊;小紅纓伸手到胡義的挎包裡拽出一支駁殼槍,往機槍側邊挪開幾米,悄悄趴好;胡義扭頭瞅瞭小丫頭一眼,想讓她到樹林裡呆著去,可是小紅纓假裝沒看見。  

    距離近瞭,十來個人裡有人先說話:「你們仨想錢想瘋瞭吧?跑這地方揩油?趕緊起開!」  

    「嘿嘿,比不得你們,咱們兄弟隻能靠這個撈幾個閑錢。我說幾位,進瞭城可要嘴下留德,勞駕別提這事。」馬良笑嘻嘻地一邊搭話,一邊提前讓在路邊,同時盯著正在接近的推車,仔細辨認車上捆著的那個年輕人。  

    距離隻剩十幾米遠瞭,如果再靠近,機槍就不便施展,胡義一邊緊盯著準星裡的目標,一邊用餘光註意著馬良的動靜。  

    忽然一個人說:「哎,我咋看你們仨有點眼熟呢?後邊那個大個,你不是那個……」  

    瞬間機槍響瞭,一支駁殼槍立即伴隨出聲,仿佛平地卷起一陣狂風,劉堅強和馬良撒開步槍,一邊撤步,一邊抽出身後的短槍快勾連打。羅富貴熊軀一震,熊眼一瞪,毅然向側猛撲,一頭紮進路邊灌木後,等他把槍抽出來,上瞭膛,再瞄準一看,對面已經沒有站著的人瞭,這才發現槍聲早停瞭……  

    「哥,沒錯,就是他。」  

    站在推車邊的劉堅強看瞭看也點點頭:「是他。」  

    胡義看瞭看車上遍體鱗傷昏迷著的大下巴,伸手扯落勒在他嘴上的毛巾,看到瞭滿嘴的黑血和烙痕,舌頭被割瞭。地上的屍體也面熟,綠水鋪便衣隊的。  

    「看來,卓老四說瞭謊,不過,現在咱們可以撤瞭。」  

    「那他……怎麼辦?」馬良指著大下巴征求胡義的意見。  

    「給他個痛快吧。」  

    ……  

    一件事如果重復地發生過太多次,就不會再引起人們關註的興趣。  

    胡義再次進瞭禁閉室,原因是請假理由與事實不符。  

    由於這次事情的重要性,胡義回到大北莊後就立即向政委做瞭詳細的匯報,從三傢集到綠水鋪,再到三岔路口。不過胡義沒有說出某些細節的全部,比如孫翠夾帶瞭彈殼和銅鐵類貨物,比如孫翠分掉瞭一半的劫路之財,比如讓羅富貴順便劫瞭幾瓶酒偷帶回來。  

    當時團部裡沒有別人,丁得一並沒有因為請假的問題對胡義故作嚴肅,他深知胡義不是吃這一套的人,所以波瀾不驚地把情況聽完,隨後叫瞭通信員,命令向縣城方向增派眼線,最後笑呵呵地對胡義說:「下次你小子要是敢再范,可別怪我上手段。這次麼,雖然假不是你請的,也不能饒瞭你……你不是喜歡禁閉室麼,那就去呆兩天吧。對瞭,順便幫我把那兒的窗戶拆瞭。」  

    咔嗒——錫亮輕薄的銀質表殼輕快地跳起,晶瑩潔白的漂亮表盤上,隱隱倒映著細狹雙眼,一陣穩定清晰的律動輕輕傳遞在手心裡,那麼精準,平靜,永遠沒有波瀾,像是一顆冷酷的軍人之心。  

    門開瞭,伴隨著突然漏進室內的陽光,一個美麗的身影佇立在光線裡。  

    半倚在床上的胡義仍然靜靜看著手中的懷表,秒針,分針,時針,時間是十一點半。  

    良久,女人淡然開口:「你再也不欠我什麼瞭。」話落後轉身消失在門外。  

    啪地一聲輕響,胡義合上瞭表殼,緊緊將懷表攥在手心裡,緩緩抬頭去看窗外,遠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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